叩叩叩。


    眼瞅著東方漸白,村裏人陸陸續續都要起來了,陸達安敲門時就有些急促。


    蘇小滿因著生物鍾,已經起來,正準備做早飯。


    可昨晚睡得晚,今天這麽早起來,狀態比平時差了許多,還有些起床氣。


    聽到那一串敲門聲時,火氣噌得一下就起來了。


    “誰呀?!”語氣很凶,“不知道別人還在睡嗎?”


    門外的陸達安一怔。


    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該敲那麽大聲,甚至就不該敲門。


    他手握虛拳捶了捶自己的頭,剛才就該翻牆過去,把門打開,再叫小丫頭起來的。


    “我,陸達安。”聲音輕了許多,聽著就心虛。


    嘩啦,大門被扯開。


    “你咋又來了?”蘇小滿臉色不好。


    陸達安悻悻地摸摸鼻子,小丫頭真凶。


    蘇小滿看到陸達安身後的牛車上裝著一堆布料。


    “陸大哥,你弄這麽多布幹啥?”


    “哦,是這樣。這是衙門的付大人給你的,他想請你幫忙把這些細棉布都做成口罩。”


    陸達安不敢說,是自己替蘇小滿攬下的活。


    蘇小滿歪歪頭,自己什麽時候出的名?


    還有,那什麽付大人,她都不認識他就讓幫忙,是不是有點太不見外了?


    這些話,蘇小滿隻敢在心裏想想。


    她知道,這活兒能落自己頭上和陸達安脫不開關係。


    皺著眉,不情不願道,“哎,行吧行吧。搬進來放我屋床上吧。”


    “好。”陸達安鬆了口氣。


    “那個,陸大哥,”蘇小滿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給付大人幫忙,有工錢嗎?”


    陸達安搬布料的手一僵,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麽說。


    蘇小滿哪裏還看不出來,這忙是白幫,沒錢拿。


    行吧行吧,就當是為了自己和家人做好事積福了。


    陸達安卸完所有布料,就趕著牛車去收艾草。


    屋裏,陳婆子已經醒來。


    等蘇小滿進屋後,她才詢問發生了什麽。


    “阿婆,鎮上好多人病了。衙門的付大人想讓我幫著給做一批口罩。預防一下。”


    “就是你前段時間搗鼓出來的那個白布片子?”


    陳婆子說著還比劃下戴口罩的動作。


    “昂,是它。”


    蘇小滿歎了口氣,跟陳婆子說話顧忌就少了許多。


    她說,“那個付大人,光讓人幹活,也不給錢。我要請村裏嬸子們幫忙,不能隻提著張嘴去吧,得給人家算工錢吧。忙來忙去的,到最後還得我自己貼錢進去。”


    陳婆子沉吟片刻,“丫頭啊,大人是為了百姓著想的好官。”


    正經不過三秒,“可是連點兒工錢都拿不出來,著實不像話。”


    蘇小滿瘋狂點頭。


    霎時,陳婆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轉了話題。


    “你去,去那個什麽超市裏,放酒缸的那片牆,最底下有塊活動的石板。你給它扣開,把裏麵的東西給我拿來。”


    蘇小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讓老太太這麽突然讓她去找。


    等她費勁挪開酒缸,又扣開那塊活動的石板時,裏麵竟是一個手帕包裹著的東西。


    掂一掂,再摸一摸,怎麽那麽像銀子?


    與此同時,王大嘴正站在郭老大的家門外。


    她昨天一直在等郭老大回他們小家,結果她都睡醒一覺了,人都沒回來。


    王大嘴猜,可能是她那個婆婆真的不好了,不放心就摸黑過來看看。


    不管郭老太太和老二他們有多不待見她,她又有多煩自己那幾個小叔子,可老太太若真病了,她當兒媳婦的,不來侍疾有些說不過去。


    “叩叩叩……”終是敲響了門。


    郭老大在喂郭老太太喝下李大夫開的藥後,就一直守在她身邊。


    老二老三和老六則被他趕回屋睡覺去了。


    他被敲門聲吵醒,立即起身去看,沒想到竟是自己媳婦。


    “芳芳?你咋來了?”又驚又喜。


    王大嘴剜了眼郭老大,直接跨進了院中。


    “娘可是病得厲害?”她邊往老太太屋裏走,邊說,“我若不來,你是不是都不回去跟我說一聲?”


    “不是。娘病得厲害,我沒想起來。”


    郭老大剛解釋完,見王大嘴要進屋,連忙扯住了她。


    “你別去。”


    “咋?”


    “芳芳,你先回吧。這幾天我留下來伺候娘,不回家了。”


    “郭老大,你說實話。”王大嘴看到郭老大說話躲閃,定是有事瞞著自己。


    “哎呀,反正你就是不能進去。”


    “咋?裏麵你藏著人了?”


    “沒有。這個時候,我怎麽會?”


    “那到底為啥?我來就是來伺候娘的,你不讓我進去,是為了啥?”王大嘴不死心。


    “哎呀。”郭老大實在不擅長說謊,“李大夫說,娘的病可能傳染。”


    李大夫說的是可能,但是,他不敢讓自己媳婦冒險。


    病的是他娘,他要是被傳染,還有老二老三他們幾個能頂替他接著伺候老太太。


    可媳婦不行。


    她若被傳染了,他是伺候老娘還是伺候她?


    她若被傳染挺不過去,他要怎麽辦?


    總之,芳芳不能有事。


    王大嘴心驚。


    她這時候後知後覺地想到白天陸武林替蘇小滿轉達的那些話。


    原來,竟是在提醒自己這個嗎?


    “我回咱們家一趟,一會兒就過來。你就在這兒等我,我不回來你也別進去。”


    見郭老大不吭聲,她催促道,“你聽到沒?”


    “就不能回去後不再過來嗎?”郭老大聲音悶悶的。


    他並不願意讓王大嘴再過來,不管她要回家去拿什麽。


    “不行。”王芳芳踮起腳,快速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你咋想的我都知道。我隻想有難時一家子齊齊整整的,在一起。別想把我排除在外。”


    “好。”


    這大約就是成家的意義,也大約是他越來越愛芳芳的原因。


    王大嘴回到她和郭老大的小家,將蘇小滿送給他們的口罩和香包揣進懷中,還帶上了家裏所有的錢財,包括她的私房錢。


    “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


    郭老大一直守在門口,不敢回屋,也不敢去找王大嘴。


    見她又是背又是提的,拿了許多東西,趕走幾步上去接東西。


    “這幾天,我跟你一起待在這兒。”


    李大夫說婆婆患的病傳染,郭老大很可能會被感染。


    王大嘴不想在他有事時,自己卻不在他身邊。


    而她拿上所有錢財,隻為如果郭老大不幸染病,將來又恰好可以用錢換命時,能救他一命。


    至於其他人,她顧不上。


    “你臉上戴的是什麽?”


    “小滿妹子讓人送來的,能防病。”


    王大嘴說著就從懷中把蘇小滿給郭老大準備的口罩替他戴好,又把香包塞進他衣襟中。


    “這個香包,貼身帶著。”她壓低聲音。


    郭老大沒抗拒,媳婦讓幹啥就幹啥。


    “好。走吧,進去。”


    郭老大把王大嘴安置在自己以前的屋子,把睡在裏麵的老二趕去了老三和老六那屋。


    讓王大嘴自己收拾屋子,他則去了郭老太太那邊。


    郭老太太情況不好,到現在依舊高熱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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