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耀過去蘇家敲門的時候,喬氏剛剛睡著。


    這麽晚睡不為別的,她是一邊擔心喬德啟和馮全沒得手,一邊怕隻有馮全得手。


    可是,才剛睡著,就被敲門聲驚醒。


    蘇芒去開得門。


    喬氏得知村長有請時,心裏就犯了嘀咕。


    還沒到村長家,她遠遠看到門外站著有人,火把下,有一人身形眼熟。


    喬氏心發沉,步子都慢了下來。


    再走近一點,看到眼熟的那人正被人薅著頭發,接著就聽到一聲“妹妹”。


    喬氏心底僅存的一點僥幸,徹底沒了。


    她垂下頭,假裝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


    喬德啟的眼神從驚喜,期盼,逐漸暗淡下去。


    妹妹這樣,是想和自己撇清關係嗎?


    林村長催促,“宗躍,愣什麽?快點讓他按手印。”


    “誒。好好好。”


    林宗躍應聲就要去拿喬德啟的手指。


    倏然,一直還算配合的喬德啟,竟伸手要去奪那三份供詞。


    陸父反應更加迅速,一腳踹到喬德啟的腿窩,後者馬上雙膝跪地,供詞沒搶到手。


    林宗躍反應稍慢。


    在喬德啟雙膝跪地那刻,才猛地把供詞收回來,抱在懷中。


    他眼底驚恐未散,心突突跳著。


    要讓那廝把供詞搶過去,撕碎了,他爹不定怎麽收拾他呢。


    好懸。


    林村長也驚了一驚。


    終究比林宗躍經得事兒多,麵上看不出什麽變化。


    “爹。”


    林宗耀來到林村長身邊,“人來了。”


    蘇芒這時候離得近,足夠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大舅哥。


    他下意識看向喬氏,嘴唇囁嚅幾下,終是什麽都沒說。


    “大芒啊,這人,你們倆認識吧?”林村長明知故問。


    “嗯,認得。”蘇芒聲音悶悶的。


    “喬氏呢?”


    “認,認識。”


    “認識就好。”語氣意味不明。


    林村長扯扯唇角。


    “這人晚上來村裏盜竊,被抓了。他說,”他抬手指向喬氏,“是你讓他去陳婆子家裏偷布料的。是嗎?”


    蘇芒眸底盡是驚詫。


    大舅哥怎麽做這樣丟人的事?


    怎麽還牽扯到了自己媳婦?


    他有些不信,覺得是喬德啟故意攀咬喬氏。


    喬氏眼神閃躲,不敢和任何人對視。


    不敢與蘇芒和林村長對視,是心虛,而不敢看喬德啟,則是因為愧疚。


    喬氏決定讓喬德啟和馮全去偷布料,就沒想過會有現在這種事。


    她當時覺的有那個混賬馮全幫助,布料肯定能拿到。


    陳婆子腿斷了,蘇蟄年紀小,蘇小滿又是個姑娘家。


    就算發現有人偷東西,絕對和兩個男人對抗不了,為了名聲更不敢告訴別人,隻能吃啞巴虧。


    她想得美,奈何現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現在怎麽辦?


    是承認,還是不承認?


    喬氏心思搖擺不定。


    林村長沉聲催促,“喬氏,是不是?”


    “我並不知情。”


    權衡再三,喬氏選擇對不起自己哥哥。


    但希望哥哥不要怨怪她。


    蘇小滿鎖好家門,一路小跑著過來,正好聽到喬氏的話。


    “是嗎?”她語氣不善,帶著譏諷。


    這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她。


    “你過來了?”


    林村長沒想到蘇小滿會過來。


    不管問喬德啟,還是問喬氏,他都刻意不提蘇小滿,為的是把小姑娘撇出去。


    擔心人言可畏,傷及了小姑娘的名聲。


    現在看來,蘇小滿這姑娘比自己想的要勇敢果斷。


    “林叔,陸叔。”蘇小滿向在場的兩位長輩打招呼。


    “嗯。”


    “嗯。”


    “死丫頭,你來做什麽?”


    喬氏見到蘇小滿就恨得牙癢,總是壞自己的事。


    “嗬嗬。喬氏,我是苦主,為何不能來?


    你早上到我家鬧事,明著搶布料時,我說沒說,這些都是付大人的?”


    “但凡你聽進去一點,就該知輕重,就不該為了幾匹布料,唆使你親哥來偷盜。”


    蘇芒震驚。


    怎麽又牽扯到了付大人?


    喬氏慌忙否認。


    “我沒有。賤丫頭,你少血口噴人。”


    “不承認?我可聽得清清楚楚,他和……”


    “他還有個同夥,我看到往哪逃了。”一直沉默的陸父突然插話,“抓來問問,就知道小滿有沒有冤枉你。”


    “你……”


    喬氏怎麽都沒想到,陸父不隻抓住了自己親哥,還看到了逃跑的馮全。


    馮全那廝的人品,她可不敢讓陸父去抓人來對質。


    咋辦?


    她那副慌亂心虛的樣子,讓蘇芒怒火中燒。


    他再也找不到借口繼續為喬氏開脫,也沒辦法相信她。


    這女人,又給自己惹麻煩,還讓人抓到了把柄。


    他視線挪向喬德啟,拳頭攥緊,衝過去就給後者麵門來了一拳。


    “混蛋!讓你偷我妹妹的東西。讓你……”


    話沒罵完,陸父抬腿踹向蘇芒腹部,直把人踹趴在地上。


    蘇芒捂著肚子爬不起來,疼卻喊不出來,臉漲得通紅。


    “你打人?”


    喬氏想捶打陸父,被後者一個眼神震懾住,不敢靠近。


    陸父冷聲說,“他,要交給付大人審問定罪,由不得你們私自用刑。”


    他說這話時,完全忘記了自己踢過的幾腳。


    喬氏敢怒不敢言,轉而去扶蘇芒。


    “阿芒哥,你怎麽樣?沒事吧?”


    “嗤。”蘇小滿輕嗤,翻了一個白眼。


    別以為她不知道,蘇芒剛才揍喬德啟是為了啥。


    他根本不是為了她出頭,而是想以此讓她心軟,放過喬氏罷了。


    做夢。


    “林叔,我和陸叔去一趟鎮上,把人交給付大人定奪。陸叔家和我家那邊,還麻煩你照應一下。”


    林村長爽快應下。


    喬德啟不是不想按手印?


    那就讓他去衙門,當著付大人的麵按吧。


    林村長把供詞拿過來,將其中一份交給蘇小滿。


    “這是他的供詞,雖沒按手印,卻是他親口所述。”


    “謝謝林叔。還有,她,我要一起帶走。”蘇小滿指向喬氏。


    “死丫頭,你敢!”


    “我為何不敢?你來惹的我,我不能反擊?”


    “我是你嫂子。”


    “呸。早就不是了。”


    “那,那你無憑無據,憑什麽抓我?”


    蘇小滿沒理會喬氏,反而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喬德啟。


    “這就是你妹妹。出了事,第一時間就拋棄你。你還想護著她?”


    挑撥意味明顯。


    喬德啟抬頭看了眼喬氏,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他那眼神讓喬氏的心咯噔了一下。


    趁著喬氏愣神的時候,蘇小滿腳下倏然發力,躥到前者身後。


    她一手快速抽出喬氏的發簪,順勢摟住其脖頸,另一隻手則抓住後者頭發,用力揪緊。


    這一係列動作,快到喬氏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蘇小滿用簪子抵住了喉間。


    “別別別。”喬氏聲音帶著顫抖。


    她沒想到,曾經那個弱得跟小雞仔一樣的黃毛丫頭,有一天竟能讓自己嚇到發抖。


    蘇小滿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你也知道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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