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剛剛盈滿星光的眼睛,此時盈滿了淚水。他鄭重其事地給青提道人,蕭雲嫣和厲墨涵分別行禮。


    這孩子是從懂事以來,第一次被肯定了自身的價值。雖然剛剛青提道人安慰他。


    可是,小道士卻是心明眼亮的通透人。他雖然年歲小,也是跟著自家師父四處抓鬼除妖的老江湖。


    在除魔衛道期間,他們師徒接觸過人間百態。他不僅不是沒見識的稚子,還是見識過人間的各種醜惡和算計的江湖兒女。隻是,他一心隨師父修煉道法,心思純淨,並沒受到一點汙染。


    但是他卻懂得,未來的新師父對他十分寵愛。這幾日,他沒有拘束自己的性子。可是,新師父不但沒有責怪他,還盡量滿足他的所有要求,總是用一副溫寵溺的眼神看著他。


    這樣的幸福感,令清塵覺得萬分可惜。為什麽之前自己沒有更加努力練功?那樣說不定他就能早點遇到新師父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他才十二歲零四個月大。未來的路還遠著呢。


    隻要新師父不嫌棄他既能吃又沒用,他就賴定新師父不走了。


    還有,這兩位剛剛見麵的師叔,竟然給他那麽多珍貴的禮物。還給他原來的師門準備了足夠師兄弟們吃三年的糧食。還有足夠師兄弟們修煉一年需要耗費的靈氣物資。這可真是大手筆。


    最令他感動的是,漂亮師叔說,他的工錢是一年一百兩銀子。那可是原來師父五個月的收入總和。他再也不是師父口中的“白吃飽”了。


    這孩子的眼淚令蕭雲嫣和厲墨涵感覺心酸,更是燙到了青提道人的心。他對這個唯一的小仙侍,有點不知該如何對待。


    青提覺得,可能這孩子以前日子過得太貧苦了,身體十分瘦弱,令他想起小時候的弟弟妹妹。那時候,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把錢財都用在自己吃喝賭博上麵了。


    母親與他商量給孩子們留點銀子,就會慘遭毒打。家裏經常斷糧,母親隻能出去給人家做些繡活,賺幾個銅錢,給孩子們買點米熬粥。


    母親沒回來的時候,小小年紀的青提在家裏看護弟弟妹妹們。被餓得有氣無力的弟弟妹妹們總是哭著小聲喊:“大兄,我餓,娘親什麽時候歸來呀?”。


    年幼瘦弱的弟弟妹妹們那委屈巴巴的樣子,一直刻在他的心裏。千年過去了,他仍舊無法忘記。每當想起來那段貧苦悲傷的日子,他總是深感遺憾。


    現在,他總是看不得清塵委屈巴巴的眼神。隻要他求自己要食物,寧可自己不吃,也要給他留著。


    這樣做,好似在彌補曾經無法彌補的遺憾;又好似不想在徒弟的身上留下遺憾。


    總是,青提有點搞不懂自己對清塵的情感,到底是主仆、師徒、兄妹,還是其它?


    搞不懂就不想了。日子長著呢,對於這個總也吃不飽的小徒弟,那就先寵著吧。如果教不好他,就請師父幫忙教導。這孩子品性善良,不會被他寵壞的。


    蕭雲嫣和厲墨涵送完禮物,看到了在離結界很遠的位置,那些惡鬼流露出十分茫然又絕望的眼神。


    蕭雲嫣開啟陰陽眼,探知,這些惡鬼死了多年。長久的歲月中,他們沒有人間親人的供奉和祭拜。在地獄裏苦苦地掙紮,每日忍受無盡的折磨。它們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所以,它們總是想要跑出去,尋找曾經的家人,也想尋求自由。


    可是,惡鬼中大部分不知道,跑出去之後它們要做什麽?隻是隨波逐流。


    有的惡鬼甚至隻是想要感受一下,吃一頓美味的飽飯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樣的地獄惡鬼,已經在日複一日的痛苦折磨中,忘記了仇恨,算計,殘害……還有那些令他已經信仰崩塌的事情。


    它們每日不知自己靈魂存在的意義,難道就是無休止地重複被痛苦地懲罰?


    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光明,看不見美好未來的惡鬼們一旦被某種力量蠱惑,就會奮不顧身地衝破現在的痛苦境地。


    蕭雲嫣把這種體會與二師兄和厲墨涵說了出來。


    青提道人說:“師妹說的情況基本屬實,它們在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贖罪。誰也逃不脫。”


    蕭雲嫣問二師兄:“二師兄,能不能在這漫長的痛苦懲罰中,給它們一絲希望?激勵它們對美好未來的向往?”


    厲墨涵思考片刻,回答道:“可以試試。但我們需要先了解它們的需求,再針對性地給予希望。”


    蕭雲嫣點頭讚同,“比如,對於那些渴望飽餐一頓的惡鬼,可以告訴它們,如果在贖罪過程中表現良好,半月內如果表現合格,就會獎勵它們一頓美味的飽餐。”


    蕭雲嫣說:“那些渴望看看前世故鄉的思鄉鬼們,如果表現好,可以滿足它們每年七月半的時候,回一次家鄉。


    為了確保它們及時趕回來,在它們的身上下跟蹤符。如果它們不回來,就會遭受黑白無常的逮捕。


    如果它們及時趕回來,也沒在人間做惡,就會得到一頓美食獎勵。”


    青提道人補充道:“或者讓它們相信,隻要通過努力,它們所犯下的罪業,最終能夠償還幹淨,它們也會獲得解脫。


    在這過程中,一直有小獎勵,不斷鼓勵它們挺住痛苦的贖罪過程。”


    在一旁聽三人說話的清塵小道士也說出自己的想法:“還有一些惡鬼會思念前世的親人,想要知道它的親人們現在過得如何?


    不如再給惡鬼們設一個獎勵,就是如果他們達到了標準,就可以讓它們看到親人們如今的實際情況。”


    大家集思廣益,把可能令地獄的惡鬼們重燃希望的獎勵形式想出了十幾條。


    其中不僅包括上麵的獎勵,還有包括所有鬼魂都喜歡的獎勵,比如新衣服,紙錢和金銀元寶,還有存放財物的金庫銀庫。


    雖然是紙做的,對於人來說,這些東西都是虛的。可是對於鬼魂們來說,這些就是真實的財富。


    青提道人決定一試,於是他把這個計劃送給閻王一份。讓他和判官研究一下是否可行?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閻王回複的意見是,其它沒意見,唯獨有一條需要再議。


    地獄惡鬼有的實力太強,恐怕允許它們還鄉容易,抓回來難。


    黑白無常平日裏就十分繁忙。七月半更是忙碌。


    鬼魂們被放出來,過得一夜的自由。可是有那惡鬼趁機報複有過恩怨的人。黑白無常還要忙著四處抓捕那些到人間作惡的鬼魂。


    所以,黑白無常可是真地沒有那麽多閑餘的時間和精力,去執行這些額外的艱巨任務!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不過,清塵小道士知道這個難題的時候,說:“師父,我幫你您看護地獄的結界。哪個惡鬼膽敢不及時回來,或者膽敢在人間作惡,您就親自出馬把它們抓回來,扔進地獄裏狠狠地懲罰!”


    厲墨涵聽著小道士分配青提做任務,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想逗逗他。


    “你這個小仙侍,做徒弟的,反倒指使你的師父做事。你怎麽不去抓捕惡鬼,反倒是躲起懶來?”


    清塵言辭十分懇切地解釋:“小師叔您有所不知,我是被我師門公認的驅鬼師。讓我去抓鬼,還沒等我靠近,鬼魂就都跑了。”


    厲墨涵倒是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他在地獄曾經幫助青提道人守過一段時間地獄結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淨過。


    地獄的惡鬼,現在小心翼翼地遠離結界。就像這邊有多麽可怕的東西,令它們不敢靠近一樣。這些原本瘋狂攻擊結界的惡鬼,隻敢趁機偶爾遠遠地看一眼這邊。


    實際上,清塵的這個建議是最合適不過的。地獄這邊如果可以令青提道人放心,那他出去抓那些不守規矩的惡鬼是最有效率的。


    青提道人覺得清塵的這個提議十分有道理。他既然想要做一些改變。這個任務自然就要由他來承擔,而不能給鬼差和黑白無常增加額外的任務。


    於是,這個計劃基本敲定。青提施展法術,將這些信息傳遞給地獄的惡鬼們。


    惡鬼們收到消息後,原本迷茫的眼中逐漸閃起光芒,它們仿佛找到了目標。


    因為不敢確信這是真的,所以,有那膽子大的鬼將軍們,跑到離結界不遠的地方,詢問剛剛大家接收到的信息是真的嗎?


    青提道人用法術,把獎勵的內容和過得獎勵要達到的標準都用閃光的字,展示在各層地獄的空中。這個光幕會一直存在,上麵的獎勵會時刻激勵這些惡鬼們。


    有了目標的惡鬼們不再茫然,它們有了目標,再次重複經曆痛苦的懲罰,也能坦然接受了。


    它們明白,如果反抗會遭到更嚴重的懲罰,不反抗,好好地償還前世的因果債,不但能夠提早脫離地獄,還能得到更多其它小獎勵。


    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懲罰,還不如積極麵對。因此,那些惡鬼們開始心平氣和承受懲罰,期待第一次得到獎勵。更期待著美好未來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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