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錦鈺淡淡應了聲“好”後,顧行之滿意地離開了瓊華院。


    “小姐,”珍珠怒其不爭,“你怎麽就這麽輕鬆原諒三爺了?”


    張錦鈺瞥了眼珍珠,悠悠歎了口氣。


    美玉捂嘴笑道:“笨蛋珍珠,小姐這是找借口出門呢。”


    珍珠半懂不懂地撓了撓後腦勺。


    早飯過後,張錦鈺坐著有侯府標誌的馬車,直奔神醫的住所。


    神醫是三年前來京都的,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曆。


    起初所有人都不把她當回事,一個女的,會看什麽病?


    神醫氣性大,直接坐在太醫院前院判開的仁和堂門前,連救三個被仁和堂斷定治不好的病人,由此打響了名聲。


    侯府的馬車停在杏花巷外,美玉和張錦鈺一前一後下了車。


    杏花巷極窄,馬車進不去,隻能步行。


    一路上,都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對著張錦鈺主仆二人指指點點。


    盡管張錦鈺帶著帷帽,但他們都認識張錦鈺。


    隻因三年前張錦鈺上門求醫一事。


    當年神醫的行為不僅沒讓前院判惱怒,反而得了前院判欣賞,他邀請神醫去仁和堂坐診。


    但神醫拒絕了,她在京都窮人最多的杏花巷租了個院子,院門上掛著一個牌子。


    上麵寫著:“病症不難不醫,達官顯貴不醫,品德低劣不醫。”


    所以當張錦鈺找上門的時候,直接被神醫拿著掃帚趕了出來。


    張錦鈺鐵了心要請到神醫給侯夫人看病,愣是在神醫的院子裏跪了三日。


    此後不管神醫有何吩咐,張錦鈺總是隨叫隨到,一點也沒侯府三少奶奶的架子。


    京都的人都誇她孝順,為了婆母不惜自降身份。


    可也有不少人看不起她,一天是商戶女,一輩子都上不得台麵,京都哪個貴女肯做這種事?


    往日她來這杏花巷,也有人議論她們,今日談論她們的人卻格外多。


    昨日下午侯府的事情就傳遍京都,多數都瞧不上侯府的做派。


    可今早,翠羽院的事被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的,指責張錦鈺不孝的聲音比討論侯府娶親的人多了不少,杏花巷的老百姓自然也不例外。


    美玉忽略周圍望來的目光,上前叩響破舊的屋門。


    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清冷的女聲,“吱呀”一聲,從裏麵探出一個戴著白色麵紗的人頭。


    本來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子,在看清來人後,眼裏閃過一絲慍怒。


    “你來做什麽?”神醫語氣不耐煩道,“我不會再給侯夫人診治了。”


    張錦鈺放柔了聲音,“神醫,我將上次您提到的藥材給您送來了,這樣您也不讓我進去嗎?”


    神醫抿了抿唇,退後一步,讓張錦鈺進了門。


    外麵一眾想要看好戲的一群人也被隔絕在了外麵。


    門一關,神醫的怒色就轉變成擔憂,她圍著張錦鈺轉了一圈,確認她無事後才放下心來。


    “錦鈺,你怎麽樣了?”


    張錦鈺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蘭香姐,我沒事。”


    “侯府也太欺負人了,你為他們費盡心力,他們卻卸磨殺驢!”


    荊蘭香罵痛快後才問道:“錦鈺,如今你打算怎麽辦?”


    她緊張地望著張錦鈺,張錦鈺有多在乎顧行之她是知道的。


    若張錦鈺要忍下這口氣,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打算和離。”


    張錦鈺話一說完,就見荊蘭香雙眼放光,急切問道:“有什麽是我能幫你的?”


    “我已經計劃好了,現在隻需要耐心等待就行。”


    荊蘭香失望地撇撇嘴,隨後靈光一現,湊近張錦鈺耳旁小聲說著什麽。


    張錦鈺被逗得笑出聲,“蘭香姐,看來我要向你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沒一會兒,張錦鈺主仆就被趕出了院子。


    眾人急忙湊上去看熱鬧,隻見神醫拿著掃帚,趾高氣揚道:


    “如今侯府三爺有了新夫人,若還想要我上門給侯夫人問診,須得新夫人向當年張氏那樣,在我院子裏跪足三日。”


    神醫說的話,在張錦鈺的馬車到達侯府大門時,就已經傳遍了京都的各個角落。


    張錦鈺哭著進門,來問情況的顧行之被美玉攔在瓊華院外。


    “小姐沒能請回神醫,自知有愧,無顏見人,還請三爺請回。”


    裏屋,張錦鈺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都說她不孝順,那就讓高門才女來示範一下何為孝順吧!


    張錦鈺讓珍珠時刻關注清澤院的動靜。


    珍珠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她癡傻的樣子,會讓大部分人放下戒心,她打探消息也更容易。


    沒多會兒珍珠就來回稟。


    “今早因著侯夫人生病的緣故,隻有侯爺吃了薑芸敬的茶。薑氏本來就不大高興,又聽說神醫要她去跪三日才肯上門,更是直接摔了兩套鑲金的茶具。”


    “嘖,”張錦鈺搖搖頭,“怎麽這麽不會過日子,再過些時日,怕是沒有茶具給她摔了。”


    一連兩日,清澤院都沒了動靜。


    第三日,薑芸回門。


    薑尚書仔細問了問這幾日關於侯府的傳聞。


    顧行之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回答了。


    “嶽丈大人,我對芸兒的心天地可鑒,如今留下張氏隻是緩兵之計,待來日——”


    “哼,”薑尚書臉上揚起怒色,“一個商戶女都能讓你如此狼狽,日後主子又怎敢把事情交予你做?”


    顧行之後背頓時滲出一身冷汗,結結巴巴想要辯解一二。


    薑尚書大手一揮,“盡快把此事給解決好。”


    顧行之拱手應答:“是,嶽丈大人。”


    另一邊,薑芸正抹著淚,同她的母親哭訴她這些天的委屈。


    “行之他居然還要我暫時忍受那張氏。”


    尚書夫人怒其不爭,這些年她教了薑芸那麽多管理後宅的手段,簡直是白教了。


    “就算侯府騙了你又如何?”尚書夫人露出算計的目光,“那侯府能一口氣拿出四十多萬兩,那隻能說明他們的家底遠遠不止這麽多。”


    “不管顧行之他打算如何待那張氏,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將侯府的管家權握在自己的手上。”


    “到了那時,弄死一個沒有背景的張氏,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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