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快馬一路疾馳,奔向百裏外的天壽山。


    一路之上,三人心思各異,也不言語,默默想著心事。


    對於陸文昭來說,成功將沈煉拉攏進信王麾下,是值得異常高興的事情。


    隨著朱由校越發昏庸無道,天下越發混亂。


    信王殿下取而代之的事情,已迫在眉睫。


    一旦登基,他和沈煉都有從龍之功。


    屆時什麽狗屁錦衣衛東廠,我堂堂七尺男兒陸文昭,怎能狗苟蠅營?


    何不效仿名將嶽飛,帶兵出征抗金!


    一想到自己領著數十萬大軍飲馬遼東,封狼居胥的模樣,陸文昭眼中泛出期待的光。


    而對於沈煉來說,卻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這個人沒什麽雄心壯誌,隻期盼幹好自己的差事,無愧於心。


    最好娶個老婆,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再有個女兒慢慢撫養長大。


    等老了時候,膝下子孫成群,頤享天倫之樂。


    如果再過分一點的話,也期盼大明帝國長治久安,莫要再打仗、再死人了。


    最不濟,讓我平平安安度過這卑微一生即可。


    但他明白,這點想法也是奢望。


    隨著建奴來勢洶洶,國內也不安生,各地民變又起。


    恐怕未來十幾年內,大明帝國將一次又一次受到重創。


    沒看到昨夜天降異象,已說明皇帝失德。


    可究竟老天爺要降下什麽災厄,令沈煉憂心萬分。


    三人之中。


    唯獨心態放鬆的,估計要屬信王朱由檢了。


    他化名錦衣衛百戶朱信,第一次騎馬離開京都,一切都透著新鮮。


    口中呼著香甜空氣,眼中看著大明萬裏河山,朱由檢泛起淡淡的笑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都是朕的大好山河,是我朱家列祖列宗拚了命才換來的土地。


    可惜,如今被大哥霍霍成了什麽模樣。


    一旦等朕登基,必將西禦民變,東阻建奴,內革朝廷,外行王道。


    一番施為之下,必將大明帝國徹底改頭換麵!


    大哥啊大哥,我已迫不及待要取而代之了呢。


    朱由檢看著四周,臉上全是激動和興奮。


    或許唯一讓他憂心的,隻有住在天壽山的封禮辛了。


    此人從天啟二年提出擴張棺床的暗示之後,曾令朱由校激動的徹夜難眠。


    可惜一連數年,自己竟再沒見過對方。


    他神神秘秘,長久居住在天壽山深處,帶領十萬軍民日夜修繕曆代皇陵,幾乎從不踏足京都。


    這也讓朱由檢沒機會將其收入麾下。


    這一次去天壽山,其實有兩件事情。


    第一,提前一步探查天象異常的原因,為自身謀劃早做準備。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拿下封禮辛。


    無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誘之以利,朱由檢相信對方應該不會拒絕。


    隻是該如何說教?


    朱由檢下意識摸摸懷裏那張十萬兩銀票,一陣忐忑。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對方似乎不是能為大明王朝效死之輩。


    不然也不會慫恿自己造反,更從不關心朝政。


    誘之以利,也不知人家能否看上自己這微薄家產。


    就算看上,真要了這十萬兩白銀如何是好?


    就在這樣忐忑的心情下,朱由檢隨著兩人一路快馬抵達天壽山。


    可剛剛踏足山外,朱由檢看著眼前一幕愣住了神。


    但見一座高大的木質牌樓佇立在此,上寫【皇陵鎮】三字。


    牌坊氣勢恢宏,比之京城內前門五牌樓也毫不遜色。


    五牌樓,又稱為前門樓子。


    它是京都中軸線上最靚麗的風景線,也是京城地標之一。


    有句話曾說,我跟你聊前門樓子,你跟我談胯骨軸子?


    這句話一般用來形容風馬牛不相及。


    此刻信王朱由檢也是同樣感受。


    臥了個槽!


    封禮辛,你他媽瘋了吧!


    怎麽在天壽山外修了這個大一個牌坊。


    冷不丁的,還以為進了皇陵深處神道之外。


    可現在剛踏足天壽山啊。


    你如此耗費人力物力,修建這玩意兒要幹什麽?


    朱由檢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畢竟封禮辛揮霍的是皇陵用度,而皇陵用度不還是我朱由檢兜裏的錢?


    但見牌樓下更是人潮洶湧,無數民眾或徒步,或騎馬,或趕著牛車,拉著貨物不斷穿梭其中。


    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安樂的笑容,不急不忙的走在路上。


    這裏完全不像莊嚴肅穆的皇家陵園,反而像一個……


    熱鬧的集市。


    “胡鬧!荒唐!”


    朱由檢氣的忍不住揚了揚馬鞭。


    這幫人在皇陵地麵如此肆意穿行,跟騎在老朱家頭上拉屎有什麽區別。


    “陸文昭,孤幾年未曾來皇陵祭祖,此地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他問向一旁的鎮撫使陸文昭,畢竟對方是錦衣衛情報機關,專門負責查探秘聞要事,對天下了如指掌。


    陸文昭卻尷尬不已。


    殿下啊殿下,甭說你幾年未曾來過天壽山了。


    我特娘也沒來過啊!


    自從天啟皇帝讓封禮辛當了觀山太保之後,封禮辛就將此處視為自留地,不允許任何官家插手。


    就連我錦衣衛都不能在此設立辦事衙門,對裏麵情況一無所知。


    其實按理來說。


    每年清明節,皇上是要帶領所有勳貴皇親來此地祭祖。


    可惜朱由校日漸荒唐,身體情況也每況愈下。


    從天啟四年最後一次祭祖後,竟再沒來過。


    每年清明節,都是在宮內遙遙祭奠了事。


    一晃兩年過去,陸文昭也沒想到這裏竟成了這副模樣。


    如今見朱由檢問起,隻能無奈回答。


    “額……殿下,這兩年皇上不曾祭祖,又涉及到皇陵修建的隱秘之事,錦衣衛不好插手。所以…所以…嗬嗬……”


    那意思很明白,我特娘也不清楚。


    “你……”


    朱由檢本想大怒,可也老臉一紅。


    是啊。


    不光我大哥兩年沒來,我作為朱家嫡係子孫,也有兩年沒來過皇陵祭祖。


    二哥別罵大哥,誰也不是啥好玩意。


    “哼!走!到教孤看看,封禮辛究竟在搞些什麽東西!”


    朱由檢咽下惱怒,由於身份敏感,又要招攬對方,不好發作,臊眉耷眼的打著馬一路前行。


    隻不過當走到牌坊下的時候,人員實在太多,隻好下馬步行。


    過了牌坊之後,又步行數百步才算寬敞幾分。


    不過朱由檢再次疑惑起來。


    但見走入牌坊之後,腳下道路竟不再是外麵那種黃泥素土鋪設而成的官道。


    入眼一片漆黑,泛著深藍,好似走入一座染缸之中。


    這是什麽道路,為何如此古怪?


    朱由檢好奇的原地踏了踏步,隻感覺腳下傳來一種說軟不軟,說硬不硬的奇怪感覺。


    並且,這路麵極為平整光坦,好似冬季湖麵,卻沒有湖麵的光滑。


    朱由檢越發奇怪,忍不住鬆開韁繩,蹲下身子用手摳著地麵。


    摳了半天卻沒摳出什麽,他甚至伏下身子,想要聞聞這路麵是什麽味道。


    難道,是三合土外被人為刷一層黑色顏料?


    當朱由檢的鼻子都要貼到地麵的時候。


    “噗嗤!哈哈哈哈……”


    一旁路過的百姓,見朱由檢撅著屁股,親吻地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光他,好幾個男女民眾也站在遠處,不斷指指點點。


    朱由檢才意識到姿勢多麽不雅,慌忙站起身。


    “放肆!大膽!爾等敢嘲笑信……錦衣衛!”


    陸文昭見狀,一把抽出腰刀,厲聲怒喝。


    嘩啦。


    眾人才發現是三名錦衣衛成員,嚇的拔腳就跑。


    朱由校皺眉衝陸文昭擺了擺手,緊走幾步攔下一人。


    對方是個六十出頭的老者,滿頭白發,穿著卻非常幹淨,臉色白皙,顯然家境不錯。


    朱由檢客氣的拱了拱手:“這位老丈,莫要驚慌。”


    “小侄初來乍到,不知這路麵是何物,情難自禁才蹲下身子,讓您見笑了……”


    “啊,不敢不敢!大人說笑了,小老兒可不敢嘲笑於您……”


    老頭臉上還帶著驚恐,擺手又要離開,可惜朱由檢怎會放任。


    對方一身士人打扮,明顯是個讀書人,溝通起來必無妨礙。


    “老丈莫要急著走啊!”


    他邁了一步,再次攔住,誠懇問道:“還請老丈教我,這皇陵鎮道路,為何如此怪異?”


    “這……”


    老頭仔細打量了幾眼對方,見是個十幾歲的年輕孩子,不由暗道。


    這年頭,錦衣衛百戶都要從毛孩子中選拔了嗎?


    不過想起那扯淡的世襲罔替的製度,也沒再多問,而是拱手笑道。


    “這位大人,這是皇陵鎮鎮長,封禮辛封先生親手設計出來的路麵。”


    “因為能承受千軍萬馬在上麵疾馳,所以取名為……”


    “馬路!”


    “馬路?”


    年輕的崇禎大帝,徹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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