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珺道:“明日說我抱病,去請錢太醫來一趟,到時候問問張氏落胎的緣由。”


    冬霜顯然不是這個意思,張氏小產算得了什麽呢。


    東宮內都有避子湯,張氏偷偷逃了避子湯,意圖在太子妃之前懷孕,這一點就該要她的性命了。


    張氏就算生下來孩子,其實也不值得蘇珺多看一眼。


    太子沒到焦急子嗣的年紀,而且本朝皇家子嗣一向繁茂,每一任皇帝膝下的皇子起碼是十位起步。


    現在太子膝下無子,隻是想等著太子妃有孕,生一個正經的嫡長子。


    等過幾年,太子妃誕下子嗣,東宮中的孩子一茬茬都出生了。


    所以冬霜的意思是,借著張氏小產的機會,讓錢太醫開一副猛藥,直接送張氏歸天。


    太子再喜歡張氏,那就抱著牌位緬懷吧。


    屋內都是蘇珺的心腹,冬霜直截了當說了她的打算。


    蘇珺聽完冬霜的話,打不起一點精神,隻平靜地聽著,卻沒有說做不做。


    冬霜心內焦急,道:“小姐,太子隻是被張氏迷惑了,他還是喜歡您的,您……”


    “我不喜歡他。”


    蘇珺停頓了一瞬,用更加堅定的語氣道:“我厭惡他!”


    厭惡到了無法忍受做為他的妻子,哪怕是他的未亡人。


    冬霜怔住了。


    秋露她們都以為蘇珺現在這副樣子是因為太子。


    太子因為張氏不分青紅皂白打了蘇珺。


    秋露她們不用問、不用查都能知道太子的理由,無非就是認為蘇珺害了張氏的孩子,又或者認為蘇珺沒有打理好東宮,致使張氏流產。


    可是就算張氏生下孩子,也不會對蘇珺造成任何威脅。


    太子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上麵還有一個大了他三歲的皇兄,可是大皇子在宮內宮外都是一個小透明。


    甚至因為比太子年長,反而受了更多的委屈,皇帝處處偏袒太子,打壓大皇子,證明太子的地位穩固。


    這一點和齊王一樣,越是和太子年歲相仿的兄弟,在宮中的日子越難過。


    反而是那些年歲小了太子十多歲,根本不會對太子造成威脅的皇子,才會得到皇帝的一點父愛。


    國朝一直如此,所以蘇珺絕對不會對張氏動手。


    太子不管緣由就進來質問蘇珺,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太子偏寵張氏。


    無論是看重張氏的孩子,還是因為張氏的哭訴來質問太子妃,最後發展到動手的地步,都能證明太子沒有給與發妻尊重。


    在太子的眼中,沒有妻妾區別。


    這樣的夫婿,對於妻子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蘇珺就不能像之前那樣,冷眼旁觀著太子寵幸其他人,必須要親自下場。


    冬霜等人沒有想讓蘇珺直接下場去勾太子的心,和妾爭寵。


    自家金尊玉貴養大的小姐,可不是為了學床幃的事處處討男人的喜歡,處處順著太子的意思。


    冬霜是想蘇珺控製東宮內的妾侍,起碼不能有張氏這種人。


    太子再混賬,但是日子不能不過啊,怎麽都有一個過法。


    可是蘇珺說不是因為太子,那麽是因為什麽啊?


    蘇珺扯了扯嘴角,卻沒有說的意思。


    真正讓蘇珺崩潰的理由是……她意識到自己這一生完了啊。


    從邁入東宮的那一刻,無論生死,她都要和太子捆綁在一起。


    可她是這麽厭惡自己身上被打上太子的標記。


    更讓她疲倦的是,她愛著楚桓,這份經年累月積蓄下來的愛意,如同冰川下徐徐流淌的溪流。


    幾年前,蘇珺不曾認識到這份愛意。


    而在現在,當她從冰山的縫隙中窺探到這份愛意後,溪流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聲響越來越大。


    她以為這份愛意不夠濃烈,以為自己可以簡單遺忘這份愛意。


    可是,冰上的縫隙越來越大,她才意識到原來她遠比自己意識到的更愛楚桓。


    蘇珺總會在不經意間想到楚桓,然後又被現實拉扯,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小叔子。


    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其實不是自己的小叔子,蘇珺也不可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因為她是太子的妻子,是未來的國母啊。


    一國之母……


    這樣尊貴的身份,哪怕太子被廢,她也不可能再嫁他人。


    除非大齊亡了,否則身為大齊的太子妃,她不會受到這樣的羞辱。


    其實哪怕大齊亡了,她但凡要點臉麵,那都該自盡,而不是侍奉敵人。


    所以啊,一切都不應該存在。


    可是——


    蘇珺按著心髒,如果感情可以被控製,就沒有那麽多的悲歡離合了。


    蘇珺的狀態太不好,不好到了冬霜都不敢喚蘇珺。


    唯恐開口後,將蘇珺從情緒中驚醒,會讓蘇珺情緒更加崩潰。


    可一切都有過去的時候。


    *


    第二日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


    錢太醫被引入屋內時,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四周,沒有其他宮人。


    他立刻就意識到情況不妙。


    錢太醫站在珠串外,看不清蘇珺的神色,也看不到她臉上可怖的傷痕,但當他聽到蘇珺沙啞的嗓音,心瞬間一條,冷汗爬上了後背。


    夭壽啊,昨天太子找太子妃麻煩了?


    太醫,尤其是擅長保胎的太醫,養就了察言觀色的好本事,這是比醫術更重要的事情。


    後者頂多是承認自己學藝不精,被踢出太醫院,但前者,那就能涉及到闔族性命了。


    尤其是牽扯這種子嗣的事情。


    “錢太醫,你家中有一個在讀書的孫兒?”


    錢太醫躬身道:“是,他愚笨的厲害,家中正準備將他送回老家。”


    蘇珺淡淡道:“我在家中受寵的事情,想必你們都知道,這些我就不用說了。”


    “我隻說一件事,我從小是在爹爹的書房長大,見多了爹爹處理公務。”


    錢太醫身上的冷汗更多了,雖然現在流傳的都是蘇紹賢的善名,無論是仿效周公的事情,還是對人和善,不分貴賤教導弟子……


    但時光會遮掩許多事情。


    蘇紹賢能在皇帝年幼,世宗驟然駕崩時,治理天下,出現盛世,並且壓得其他輔政大臣毫無名聲,這樣的人的手段豈是簡單的啊。


    錢太醫是見識過二十年前蘇紹賢的手段,這時候聽蘇珺的話,下意識就明白了蘇珺的言外之意。


    用利益可以誘惑別人做事,但也可以用威脅的手段。


    蘇珺又不是沒有家族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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