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朝肅充耳不聞,隻盯連城,視線相對。


    他的壓迫不留餘地,如同雷暴下黑暗的海水,攪著無底漩渦,吸住她,粉碎她。


    “沒有身孕,你來醫院做什麽?”


    連城堅定咬死,“我來找白瑛。”


    梁朝肅並不相信,“找她為什麽單獨出現在產科?”


    白瑛往回拽連城,“因為她找我傾訴。梁文菲天天欺負她,你壓著連城,硬讓她受,她心裏委屈成山成海,哭濕了我衣服,我換衣服晚下來一步不行嗎?”


    梁朝肅望著連城,她本性要強,從不會找人疏解委屈,也不會找人哭。


    更何況,她跟旁人不一樣。


    別的女人受欺負,嬌裏嬌氣眼淚洶洶,她是屬刺蝟的,委屈當場紮回去,絕不留到心裏。


    腦海卻閃過早上她洇紅的眼尾,梁朝肅靜默幾秒,睨一眼白瑛,又睨連城,“是這樣嗎?”


    連城有些呆愣,梁朝肅......這麽好說話?就這樣信了?


    幾乎是立刻,白瑛狠捏她手,連城立即反應,“是。”


    “你委屈什麽?”梁朝肅表情七分冷漠,三分情緒莫名,“哪次爭執,你沒有尖牙利齒懟回來,菲菲氣到來醫院,你委屈在哪?”


    連城以為習慣的,五髒肺腑卻顛了個倒,血液逆衝,撞紅她眼眶。


    忍不住有水跡,順著臉頰滴落,濡濕地麵。


    梁朝肅驀地發力拖過她,挾抱進懷裏。


    白瑛伸手阻攔,他一把搪開,耐心耗盡的冷冽,“白二,你不怕我,不如去問問你父親,他怕不怕。”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白瑛誌不在商場,不受限製,自然一身是膽。


    白父卻跟梁朝肅同在經商賽道,明麵白父是上一輩,天然占輩分優勢。


    實際上,多少次白父回家呐喊,狼來了,狼來了,畏梁朝肅如虎。


    ..................


    梁文菲有沈黎川管,連城被挾上梁朝肅的車。


    車窗關得嚴嚴實實,車內空氣滯悶,連城更悶,一言不發。


    車輛行駛出街口,道路綠化帶正在更換樹木品類,道路堵塞,車速也降下來。


    她扭頭,趴在車窗上,辨認新換樹種,身後梁朝肅遞過來手帕,“你今天哭三次,眼淚不值錢了。”


    不值錢了。


    連城攥緊衣角,骨節泛白。


    到底是有多看不上,多厭惡不屑她,才會用不值錢來評價一個女性。


    她不接手帕,抬袖子胡亂抹幹眼淚。


    梁朝肅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發沉,猛然揮臂,手帕甩落到前座中控台。


    張安小心從後視鏡覷他神色,快速升起隔板。


    車內死寂一會兒,再出聲時,男人腔調無疑更冷漠了,“有沒有要交代的?”


    連城知道他在提醒,她主動坦白請假欺騙一事。


    正確的選擇,是她立刻開始闡明錯誤,表呈自己堅決改正的決心。


    可這次,連城遲遲不語。


    她不想,也不敢開口。


    在醫院一切發生的太快,她根本來不及跟白瑛串供,萬一有細枝末節的差別,被梁朝肅警覺到,他今天難得的好說話,會直接發展到不可收拾。


    見她又撇頭看窗外。


    梁朝肅下頜緊繃,突然伸手一攬,連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鎖在懷裏。


    男人手指插入她頭發,指腹貼著頭皮,按壓到傷處,連城嘶一聲。


    “疼?”


    梁朝肅扒開她頭發。


    連城頭發濃密,細軟,發根連著發根,那一小片,肉眼可見的斑禿,紅腫。


    可見,梁文菲下手之狠。


    他摩挲,指腹粗糲像砂礫滾著熱燙,反反複複地磋磨,疼痛升起,卻隨即被溫度慰貼,“這次你氣菲菲進醫院,我不會追究。”


    施恩似得。


    連城渾身的血衝上頭,怒視他。


    倘若是她打了梁文菲,十倍百倍,梁文菲不滿意,這事沒完。


    輪到她,輕飄飄揭過,她反要倒回去,感謝寬宏大量。


    糟踐她,如踐踏一隻畜生。


    梁朝肅不受她憤怒影響,繼續沉聲問,“祝菲菲和沈黎川鎖死,是真心的嗎?”


    “是真的!真的!”


    四年來,數不清多少次了,她發誓發到自己後幾百輩子天打雷劈,發不了財。


    依舊次次不信,連城爆發,“好馬不吃回頭草,跳樓不做爛小三。我對沈黎川沒有舊情,每天活在你眼皮底下,白天上班,晚上你看。你是老年癡呆,還是阿爾茲海默症——”


    腰間突如其來一陣衝擊,她坐在他懷裏。


    胸膛貼胸膛,鼻尖對鼻尖,咫尺之遙,清晰到他睫毛也根根分明,


    連城一僵,腦子驟然清醒了。


    “你這態度,還想要證件嗎?”連城感受他身軀一層層攀升火熱。


    連城慌了。“我生理期。”


    “硬氣罵我的時候,怎麽忘了?”梁朝肅有一絲笑,卻毫不退讓。“吻我。”


    梁朝肅不打女人,他懲罰手段曖昧高明。


    吻不如說咬,讓她疼,讓她長記性。


    連城偏了角度,點在嘴角。


    一觸即分。


    男人甚至來不及反應摁住她。


    他麵容一沉,不依不饒的,“重新吻。”


    梁朝肅生的英貴,眉濃眼亮,鼻子俊挺,嘴唇偏薄,卻不削薄,隻是時常抿著,襯他威嚴,壓迫感十足。


    帶有色眼鏡,也不能違心評他麵目可憎。


    可連城不想吻。


    好一會兒,男人見她心不甘情不願,單手從西服內袋,掏出一張證件。


    正麵朝她,有她紮著馬尾辮的小像。


    連城劈手去奪。


    她往左撲,他換到右手,她向右去,他又轉回左手。


    一次,兩次......


    連城又怕又氣,十分惱火。


    扭頭從他腿上下來,下到一半,證件又出現到她眼前。


    就近在咫尺,連城雙手合住,啪的一聲,證件夾在手心。


    梁朝肅忽然笑,“拿得走嗎?”


    “你不動,就拿得走。”


    梁朝肅真不動,單純用兩根手指捏緊,連城用上雙手奪,抽不動分毫。


    這下,連城氣的都打哆嗦,眼眸燒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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