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太湖龍君


    太湖水底,別有洞天。


    上方及周圍的流水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住,形成一片半球形的巨大空間。


    一片連綿建築佇立其中,紅牆碧瓦,玉宇瓊樓,極盡輝煌絢爛。


    一個年不過六七歲的童子憑空出現在這座宮室的正門前。


    他先抬頭看一看門上懸掛“太湖龍宮”金字豎匾,而後向著門前兩列蝦頭人身、披甲持槍的衛兵開口說話,聲音蒼老與年齡麵貌全不相符:“煩請通報龍君,便說有故人‘天瞽’前來拜訪!”


    那些蝦兵倒也有些眼力,知道能來到此處的便非凡人,當即分出一個入內稟報,不多時有一個豎立不過五尺,橫寬倒有四尺、四肢粗短的光頭大漢走了出來,見到自稱“天瞽”的童子後上下打量幾眼,哈哈大笑道:“老禪師怎地變成這般模樣?”


    天瞽苦笑道:“元將軍見笑,老衲一時不慎遭人暗算,肉身已經損毀,如今是僥幸憑著先前安排的一點手段借屍還魂。”


    元將軍道:“不想老禪師竟遭此災厄,誠為可歎!”


    他雖做同情之態,但眼中的幸災樂禍神色總也掩飾不住。


    天瞽視若未見,隨著對方的引領進了宮門。


    君王含笑道:“解姥說此次你居功至偉,你以為如何?”


    殿上的君王鼓掌大笑,望向下方侍立的老婦頷首讚許。


    一路穿過許多宮苑回廊,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宏闊殿宇之內。


    元將軍見上首的君王沉浸在殿中的樂舞中,便暫時駐足在門外,天瞽也隻能站在他身邊。


    在這些舞者中,居中的一對尤為出色,少年矯健如鷹,少女翩躚如燕,相伴而舞若比翼齊飛,轉折起伏莫不應和樂聲節拍,舞蹈間周身有無數五彩花瓣憑空出現,隨著兩人的舞姿繞體盤旋。


    君王大笑:“倒也是個伶俐的人兒,難怪解姥對你青眼有加。然而孤又豈是有功不賞的刻薄之君?來人,賜蔣阿端五彩錦霞衣一件,金須束發冠一頂!”


    好半晌後,一曲舞畢,那對少年男子身周的花瓣四向飄散,卻在落地之前歸於虛無,隻留下滿殿沁人心脾的馨香。


    君王的目光移向舞畢在殿中跪伏的一眾少年舞者:“蔣阿端上前!”


    “好!好!好!”


    那解姥急忙施禮道:“大王謬讚,樂舞圓滿,實因阿端這孩子天資聰穎,竟能在短短一月之間將舞姿演練純熟,與晚霞那妮子配合的天衣無縫,奴婢不敢居功。”


    先前那領舞的少年急忙膝行而前,叩拜於地不敢抬頭:“小人在此。”


    “這一曲《錢塘飛霆之舞》終於在叔父壽誕之前排演圓滿,解姥功勞非小!”


    一個冕旒袞服的威嚴君王踞坐殿上,下首侍立一個雞皮鶴發的宮裝老婦,殿中則有兩列十四五歲的少年男女,正隨著兩旁樂師演奏的婉轉樂聲翩翩起舞。


    蔣阿端乖巧地道:“全賴解姥姥精心指點言傳身教,‘柳條部’‘燕子部’的兄弟姐妹配合得當,才有了這一曲《錢塘飛霆之舞》,小人何敢言功?”


    旁邊立即有人用托盤送來賞賜之物。


    蔣阿端再三叩拜謝恩後領受,又奉命當殿換上衣冠。


    衣分五彩,霞光燦爛;冠盤金須,上嵌明珠;人如玉樹,皎皎出群。


    殿內眾人見了,俱各稱讚不覺,其中那與蔣阿端共舞的名為“晚霞”的少女目中更是異彩連連。


    直至此時,那君王才望向殿門處的元將軍及天瞽,擺手命下麵的眾舞者分立兩旁。


    元將軍引著天瞽到了殿內,自己站到解姥的對麵侍立。


    天瞽上前向上施禮道:“貧僧見過龍君。”


    這位君王正是執掌太湖水域的龍君敖朗,如今已經結成龍珠,境界堪比人類四品武者或修士,實力則因龍族得天獨厚的稟賦還要遠遠勝出。


    他的眼力自然遠非元將軍可比,一眼便看穿天瞽的底細,皺眉問道:“禪師為何將自己變成了‘天鬼’之身?”


    天瞽倒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經曆原原本本述說一遍,最後合十躬身道:“貧僧此來,實為求取龍宮至寶‘龍角膠’。”


    敖朗目中精芒一閃,問道:“禪師欲轉修‘都天天鬼’之道?”


    天瞽歎道:“貧僧失了肉身,雖然憑借在這個名為‘李珠兒’的娃娃身上布置的暗手,將魂魄轉化為‘天鬼’之體,卻已失去上升的空間,唯有憑借‘龍角膠’重塑肉身,才有望晉升堪比四品境界的‘都天天鬼’。”


    敖朗搖頭道:“雖然尊師徐鴻儒真人與孤的叔父交好,禪師也是孤的故舊,但‘龍角膠’為龍宮至寶,實不便輕易許人!”


    天瞽聽對方雖說出兩輩人的“交情”,但最後的一句“不便輕易許人”分明透露出“交易”之意,心中暗罵龍族果然都是見錢才眼開的貪財鬼,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做出十二分的誠摯之色道:“貧僧亦知此舉實是強人所難,因此準備用一個消息和龍君做一個交易。”


    敖朗哂道:“卻不知是什麽消息,竟能與我龍宮至寶相提並論!”


    天瞽不緊不慢地道:“昔年佛子玄奘隨身兩大至寶之一的‘蟬翼刀’下落如何?”


    敖朗霍然起身:“此言當真?”


    天瞽微笑道:“說起來龍君與玄奘禪師也有些淵源,應當知道‘蟬翼刀’與‘渡厄蟬衣’的來曆,更知道其中隱藏的玄機,卻不知這消息是否抵得上一份‘龍角膠’?”


    敖朗略一沉吟,忽地展顏一笑:“方才孤不過是與龍君開個玩笑,憑你我的交情,區區‘龍角膠’又值得甚麽?解姥,你去孤的寶庫取一份來!”


    解姥躬身道:“女婢遵命!”


    隨即轉身去了後麵,不多時便捧著一個一尺高矮、細頸大肚的羊脂玉瓶回來,卻沒有上前交給天瞽的意思。


    天瞽知道敖朗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情,便沒有再賣關子,歎道:“其實方才貧僧已經說了‘蟬翼刀’的下落——貧僧可是被人一刀分屍的。”


    敖朗當即醒悟:“你說那殺你之人用的便是‘蟬翼刀’?”


    天瞽頷首:“正是!”


    敖朗望著他冷笑道:“禪師好算計,不僅空口白話用一個消息換走龍宮至寶,竟還想借刀殺人!”


    天瞽微笑問道:“便算是‘借刀’殺人,不知龍君殺是不殺?”


    敖朗不假思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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