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宮,含元殿。


    富昌縣伯趙鐵柱得知朝廷想要在北京府太原城選址建廠,他趕緊跑來皇宮覲見,並且還跟殷無咎曉以利害。


    “富昌縣伯,你說洛陽鋼鐵廠不可複製呢?”


    殷無咎一臉震驚問道。


    這個趙鐵柱乃是冶鐵大匠,洛陽鋼鐵廠能夠成功投入使用,他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因而晉爵富昌縣伯(正四品下)。


    趙鐵柱鄭重其事說道:“陛下,蕭尚書雖然負責統籌建造鋼鐵廠,但他對鋼鐵冶煉隻是一知半解而已,不妨我跟您簡明的闡述吧。”


    “好,朕也要聽聽你的看法。”


    殷無咎想要聽聽為何洛陽鋼鐵廠不可複製。


    趙鐵柱麵色嚴肅解釋道:“陛下,洛陽居於天下之中,舟船水運四通八達,正是因為洛水穿城而過,所以鋼鐵廠才會選擇建在洛水河畔,借助水力驅動鼓風機和攪拌機,而非使用人力畜力。”


    “高爐作用是把鐵礦石加熱成鐵水,然而鐵水會有很多雜質,因此在冶煉過程中需要祛除雜質,為此高爐需要設計成頭小肚子大,在底部爐壁開高低兩個口子,低的是出鐵水口,高的是出渣口,而後又在出渣口上麵再開幾個送風口,而在頂部則是投料口。”


    “鐵礦石粉碎後摻入石灰,再跟焦炭從高爐投料口進行投料,一層焦炭一層鐵礦石,然後點火燃燒加熱。在加熱成鐵水後,在其未冷卻前還要送往轉爐精煉,在攪拌鐵水的同時往轉爐裏麵輸送空氣,使其鐵水變為鋼水,從而得到大量的鋼。”


    “在這冶煉鋼鐵的過程中,大部分器具都是依靠水力驅動,隻有這樣才能精準把握力度,而非采用人力畜力,畢竟血肉之軀也有精疲力盡的時候……”


    經過趙鐵柱一番解釋,殷無咎總算明白過來。


    在蒸汽機還沒發明出來之前,借助水力驅動機器這是很常見的事情,隻是受到河流水量的季節性影響,這會造成生產不穩定。


    恰好洛水常年能夠保持通航,河流水量極其穩定,即使在冬天也不會結冰,足以保證水力驅動的穩定性。


    最重要的是,洛陽居於天下之中,舟船水運四通八達,使得運輸成本非常低廉,能夠滿足數量龐大的原材料,再加上洛陽聚集著數以萬計的工匠,兩者結合才能建起鋼鐵廠。


    “富昌縣伯,你真不愧為當世大匠啊!”


    殷無咎毫不吝嗇誇讚道,他差點把運輸成本給忘記掉,畢竟冶煉鋼鐵並非隻是需要煤炭和鐵礦石。


    趙鐵柱見到皇帝陛下誇讚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撓頭答謝道:“多謝陛下誇讚!”


    在趙鐵柱的勸說之下,殷無咎決定放棄在太原城選址建廠的計劃,轉而繼續投資擴建洛陽鋼鐵廠,他準備把洛陽城打造成工業城市。


    在鐵路火車還沒出現前,水運成本就是最便宜的,沒有哪個地方比洛陽更加適合發展工業。


    隨著洛陽鋼鐵廠的出現,殷無咎總算找到開啟工業革命的鑰匙,這把鑰匙將會打開第一次工業革命。


    第一次工業革命本質上就是以機器代替手工勞動,在生產力提升同時不斷擴大市場需求。


    隻要市場需求擺在那裏,人們便會想方設法繼續提升生產力,其中大夏帝國的紡織業已經揭開工業革命的序幕。


    如今洛陽紡織業建有上千家官營工廠,從上遊工廠收購羊毛、棉花、蠶絲等原材料進行清洗,再到下遊工廠加工製造,包括紡紗、織造、染色、印花等眾多工序,這套工藝流程初步實現規模化生產。


    去年洛陽紡織業的官營生產七千六百萬匹毛料、兩千四百萬匹棉布、一千七百萬匹絹布、一千三百萬匹絲綢,合計一億三千萬匹布帛。


    一匹布帛長約四十尺(十二米),寬約兩尺(六十厘米),能夠裁成六件衣服,平均一件衣服長度為一米八。


    一億三千萬匹布帛可以裁成七億八千萬件衣服。


    沒想到市場上的需求越來越大,上千家官營工廠日日夜夜進行生產,竟然還無法滿足需求。


    去年洛陽紡織業的上千家官營工廠總營收為四千三百萬貫,扣除人工費用一千萬貫,以及原材料開銷一千三百萬貫,淨利潤仍然還有驚人的兩千萬貫。


    由於紡織業快速進步發展,洛陽紡織業對於棉花和羊毛這兩種原材料的需求量越來越多,使得更多漢家兒郎前往塞外草原進行放牧養羊。


    在這條紡織產業鏈上的每個人都能獲益,這是一條良性循環的經濟鏈條。


    如今洛陽百姓登記在冊就有兩百萬人,這些都要歸功李萼主政期間,他為了滿足紡織業和鋼鐵業的土地需求,故而在洛陽以西建造一座新城,占地麵積跟洛陽舊城相差無幾。


    這座洛陽新城同樣也是橫跨洛水兩岸,完美無瑕跟洛陽舊城融合在一起。


    原本洛陽舊城占地麵積五十五平方公裏,現在加上洛陽新城之後,已經達到一百一十平方公裏,單論城市規模足以超越長安。


    普天之下,隻有洛陽城才能容納這麽多人,而且還不用擔心糧食安全問題。


    雖然洛陽城耕地麵積極少,但是每年通過水運輸送糧食高達數千萬石,這樣才能保證更多的人脫產去做其他事情,而這恰好就是工業革命所需要的條件之一。


    農民縱使再多也無法揭開工業革命的序幕,他們日常沒有多少需求,衣食住行很多都能自給自足,頂多在油鹽醬醋茶需要開銷而已。


    至於工人那就完全不一樣啦,他們通過打工換取工錢,自會拿著金錢購買各種各樣的生活物資,衣食住行樣樣俱全。


    隨著工人數量越來越多,市場需求便會越來越大,各行各業也會想方設法提升生產力,從而形成健康發展的良性循環。


    由於有紡織業的成功經驗,所以殷無咎對於鋼鐵業更是抱有很高期望,兩大產業都是打開工業革命的鑰匙之一。


    隻要紡織業和鋼鐵業全部實現規模化生產,這兩個產業便能孵化出上百萬工人,何愁無法開啟第一次工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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