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十一年,十月二十。


    安西都護府,撥換城。


    李俶正在跟著李泌討論當下局勢,蔥嶺以西再次傳來噩耗,各方勢力都沒料到吐蕃大軍反撲速度如此之快。


    今年開春,吐蕃大將達紮路恭親自率領十萬精銳入侵吐火羅地區,另外還從天竺地區征召三十萬奴隸負責押送糧草物資。


    麵對吐蕃名將達紮路恭的大舉進攻,黑衣大食的呼羅珊軍團接連慘敗,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退守木鹿城。


    吐蕃大軍占領吐火羅地區之後,吐蕃大將達紮路恭分兵北上渡過烏滸河(現今阿姆河),蔥嶺以西的昭武諸國紛紛望風而降。


    所幸李倓率領突騎施人從碎葉出發馳援昭武諸國,趁其不備提前占領石國柘折城,配合拔汗那王施勇共同對付吐蕃大軍。


    自從施勇帶領突騎施人進入費爾幹納盆地,他不願意把拔汗那國還給阿悉爛達幹,於是直接在當地定居放牧,並且自立為拔汗那王。


    李俶默認施勇自立為王,順勢冊封他為拔汗那王,讓他作為籬藩保衛著西域唐軍的邊境安全。


    李倓和施勇兩人動員十萬胡騎,他們正在跟吐蕃大將達紮路恭鏖戰。


    “愛卿,去年西域聯軍不是擊敗吐蕃大軍嗎?吐蕃人怎麽還有能力繼續發動入侵戰爭?”


    李俶頓時感到非常疑惑,他想要從李泌這邊得到答案。


    李泌麵露苦色解釋道:“聽說夏蕃兩國在邊境上開展貿易往來,吐蕃商隊瘋狂向大夏采購茶葉、食鹽、絹帛、鐵器等生活物資。”


    “夏蕃兩國罷兵休戰,吐蕃大軍不再重點屯兵河隴,而是把擴張方向轉移到西域地區,估計吐蕃讚普這是把精兵強將都調來攻打黑衣大食,隻怕呼羅珊軍團要頂不住啦!”


    李俶聞訊唉聲歎氣說道:“吐蕃人要是在蔥嶺以西站穩腳跟,那麽接下來肯定會發兵攻打石國和拔汗那國,希望這次倓弟能夠再次擊敗吐蕃大軍。”


    這麽多年以來,李倓在外帶領胡人番兵到處救火,李俶在內休養生息發展軍備,他還鼓勵漢人百姓大力生育。


    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的漢人數量已經增長到十二萬八千戶,大約八十六萬人。


    這些都要歸功大唐朝廷通過涼州商人購買到大量漢人奴隸,重新賜給他們大唐百姓的身份,因此西域漢人呈現暴漲趨勢。


    目前西域漢人累計有一百八十個折衝府,每個折衝府兵力一千人,使得兵力數量達到十八萬人,沿著天山北麓和天山南麓一字排開,正好位於絲綢之路的南北路線。


    這些漢人府兵很少參與前線戰鬥,一般隻是負責運輸後勤補給而已。


    雖然大唐朝廷的整體實力在穩步提升,但是吐蕃大軍覬覦西域之地,僅靠西域漢人仍然還是獨木難支,因此李倓不會輕易調動西域唐軍,大部分時候還是以胡人番兵為主。


    西域唐軍有兩大盟友。


    其一便是堅昆汗國。


    其二就是黑衣大食。


    現在兩大盟友自身難保,西域唐軍遲早都要麵對夏蕃兩國的聯合夾擊,這也難怪李俶頭疼不已。


    最近北庭節度使李元忠送來堅昆可汗李懷忠的書信,大唐君臣這才知道前任堅昆可汗李懷恩已經逝世。


    新任可汗李懷忠請求內附,他沒有在書信上寫著戰敗消息,為此大唐君臣並不知曉黠戛斯人大敗而歸,還以為這是李懷恩生病暴斃,這才不得已班師回朝。


    雖然李懷忠上書請求內附,但是李俶又無法實際控製,隻能重新冊封他為堅昆可汗,頂多在危機時刻出手相助而已。


    “愛卿,你說李懷忠為何會上奏請求內附呢?”


    李俶對著李泌開口問道。


    他內心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


    李泌分析情況後解釋道:“陛下,微臣認為或許有兩個原因,其一就是李懷忠無法掌控堅昆汗國,其二便是黠戛斯人吃了敗仗,而我傾向兩種原因都有。”


    “在夏軍沒有把擴張重心放到西域之前,黠戛斯人足以作為北庭都護府的籬藩,當務之急不在於堅昆汗國,而是應該聯合各方勢力遏製吐蕃。”


    李泌這波分析屬實滿分,難怪他在曆史上有辦法聯合回紇、南詔、大食共同對抗吐蕃。


    吐蕃帝國的戰爭潛力極為恐怖,向南能夠掠奪天竺諸國的金銀珠寶以及奴隸人口,再把這些掠奪而來的金銀珠寶拿去跟大夏帝國購買戰爭物資,從而運轉吐蕃這架戰爭機器。


    去年冬天,吐蕃大將達紮路恭帶兵席卷天竺地區,一路燒殺搶掠洗劫金銀珠寶,而後又在當地征召三十萬人作為奴隸,這才開始正式入侵吐火羅地區。


    在這冷兵器時代,除非吐蕃內部發生戰亂,不然的話,強如大夏也無法攻到邏些城滅掉這個高原帝國。


    殷無咎正是考慮到戰爭成本和收益,他才不想跟吐蕃死磕到底。


    在對外戰爭上吐蕃人可以失敗無數次,隻需成功一次便能戰勝敵人,這種高原國度最為難纏,就算打下來也無法實際統治,畢竟一般人也適應不了高原環境。


    此前吐蕃大軍連續兩次折戟西域,可是這次情況完全不同,吐蕃讚普赤鬆德讚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他順利擺平大夏和南詔兩國,這才得以把精兵強將抽調到西域。


    更何況赤鬆德讚調來吐蕃大將達紮路恭,他麵對大夏帝國確實敗多勝少,對戰蔥嶺以西的黑衣大食和昭武諸國則是遊刃有餘。


    短短幾個月時間,吐蕃大將達紮路恭攻占吐火羅地區和烏滸河(現今阿姆河)以北昭武諸國,隻有石國和拔汗那國還在突騎施人的控製之下。


    大食軍隊已經退守呼羅珊地區的木鹿城,黑衣大食和西域唐軍的聯係慘遭切斷。


    目前吐蕃大將達紮路恭帶兵北上準備進攻石國和拔汗那國,越來越多的突騎施人南下來到蔥嶺以西的中亞大地。


    在這一望無際的中亞大地,突騎施人縱橫馳騁來去自如,配合粟特商人的情報消息,從而頻繁襲擊吐蕃大軍。


    吐蕃大軍的戰略攻勢被遏製在藥殺水以西地區。


    達紮路恭麵對來去自如的突騎施人,他也沒有太多辦法應對,隻能采取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


    在達紮路恭的命令之下,吐蕃大軍開始屠殺昭武諸國的粟特商人,這樣既能防止他們再把情報消息泄露給突騎施人,又能抄家洗劫獲得金銀珠寶,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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