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張熟悉的笑臉,熊哥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


    跑到時景身邊,雙膝“砰”的一下跪到地上:“大哥,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死了你!”


    李遊往前走了幾步,想去扶他,卻被時景喝止住:“不可出陣,否則立即會被招入地府。”


    聞言,熊哥,也就是李雄連忙道:“大哥,你別出來,你別出來,就待在裏麵。”


    李遊在陣法邊緣頓住腳步:“我不出去,你也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般像什麽樣子?”


    李雄哭著搖頭:“不,我對不起你,你為救我丟了一條胳膊,所以才會被俘,如今、如今更是......”


    說著說著,他便說不下去了,嚎啕大哭起來。


    他自認膽子大,可第一次上戰場,還是被戰場的殘酷嚇呆了。


    麵對敵人的大刀,竟然一動都不敢動。


    關鍵時刻,同鄉李遊拉了他一把,但也因此丟了一條胳膊。


    再後來大軍潰敗撤退,李遊不想連累他,將他推入己方軍隊中,自己卻被敵軍俘虜了。


    分開前,李遊自覺必死,求他照顧家中父母妻兒。


    可是......


    “大哥,我對不住你,沒有完成你的囑托......”


    說到這裏,李雄有些難以啟齒。


    他該怎麽說?


    說他離不得軍隊,托人打聽李遊的家裏人。


    結果卻得知,他們早在李遊剛入伍時就死於苛捐雜稅,死於被他拚命守護的貪官之手?


    大哥怎麽受得住啊!


    “李雄,不必多言,我都知道了。”


    李遊溫和的聲音將他從痛苦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早在他成為孤魂野鬼那刻就知道了。


    這世間已無他的親眷,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入地府去跟親人團聚。


    哪怕搶奪他人手臂,哪怕賭上一賭。


    李雄眼角掛著淚,怔怔道:“你、你知道?”


    李遊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你別傷心,我也不傷心,因為我馬上就要去見他們了。”


    李雄一時不知說什麽,隻哽咽出一個“大哥”。


    李遊虛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活著,你若過意不去,幫我立個牌位吧,你也知道,我已無親人在世,以後也不會有人祭拜,我也不知道下麵是什麽情況,沒點香火怕受鬼欺負.....”


    李雄抹了一把眼淚,堅定道:“大哥,你放心,我回去就立,以後早晚三炷香祭拜,保證你在地下不受欺負。”


    李遊嘿嘿一笑:“不用那麽頻繁,逢年過節燒點紙錢就行,太有錢了,我怕有鬼嫉妒,天天逮著我薅羊毛。”


    大哥還是這麽幽默。


    李雄想笑,想到以後就見不到,心中又一酸。


    呈現出來的就是又哭又笑的扭曲表情。


    李遊也紅了眼眶,兩兄弟似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快堅持不住的時景打斷:“二位,等以後再聊吧,我這血都快流幹了。”


    李遊轉頭,這才發現,時景臉色更白了幾分。


    視線下移,正好看見一滴血從他蒼白近乎透明的指尖滴落。


    “多謝時大夫成全!”


    李遊再次深深揖了一禮。


    時景微微頷首,並未言語,隻心中嘀咕,你知道就好,等會兒最好多回報給他一些功德。


    “李雄,好兄弟,今生便到這裏吧,保重!”


    李雄淚眼婆娑的看著李遊的魂魄被吸到一個黑色旋渦裏。


    旋渦裏逸散出的陰冷森寒讓他忍住哆嗦了一下。


    “時、時大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門?”


    時景還在消化反饋而來的功德金光。


    功德多的人果然大方,李遊一個人反饋的功德金光,足以抵消他一晚上的勞累。


    因此,倒也願意給李雄點麵子:“算是吧。真正的鬼門隻在中元節或者其他特殊的時候開,剛剛的,你可以理解成......狗洞?”


    狗、狗洞?


    李雄茫然的睜大雙眼,連個偏門都不算嗎?


    時景小心脫下身上的防護服,準備找條河清洗一下。


    就是地上這一堆......


    他轉頭看向仍在呆愣的李雄:“想不想給你兄弟再做一件事?”


    “當然,時大夫您說,我還能做什麽?”


    竹竿很不理解。


    他為什麽不早早就暈過去,這樣,他就不用大半夜的在亂葬崗給死者挖坑了。


    等時景拎著自己的東西溜溜達達走遠,竹竿湊到李雄身邊小聲道:


    “熊哥,你說時大夫到底是什麽人啊?”


    李雄吭哧吭哧挖土:“高人,不能得罪的高人。”


    不僅能醫活人,還能治死人的高人。


    這樣的高人,若是得罪了,生前死後都得遭罪。


    不提兩人一直忙活到天色將明才挖了足夠的坑,將所有屍體都分別安葬了。


    時景離了亂葬崗,尋了一處小溪,將防護服上的髒汙仔細清洗幹淨。


    他穿過來時,可就帶了這麽一件防護服,弄破了就沒得用了。


    將防護服搭在樹枝上晾著,他腳尖輕輕一點,跳上了一根橫躺著的樹枝上,伸了個懶腰,隨後雙手枕在後腦勺,躺了下去。


    “嘖嘖,你這衣服到底是用什麽做的?”


    清澈的少年音響起。


    時景懶洋洋抬起眼皮,就見那自掛東南枝的小少年正轉著圈,好奇的打量著他的防護服,時不時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


    隻可惜,他現在是魂體,觸碰不到實物。


    “你剛剛現形,就不怕把你那點魂力消耗幹淨?”


    少年笑嘻嘻的飄到樹枝上,抱臂依靠著樹幹:“沒完全現,也隻有陽氣弱的能看見。這還不是為了給你解決麻煩嘛,時大夫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不如,你教教我靈魂修煉之法?”


    時景閉上眼,用鼻子“哼”了一聲:“你自己作死,關我什麽事?還靈魂修煉之法,你話本子看多了嗎?世界上哪有那種功法!”


    少年不信:“你都會道術道法,憑什麽沒有其他修煉之法?”


    時景懶得跟他爭辯:“反正我不知道。”


    少年掩藏在散亂發絲裏的雙眸幽若深潭,一邊嘴角邪氣的翹起。


    真的沒有嗎?


    他不信。


    時景沒有睡很久,等防護服幹的差不多,便起身往軍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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