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來想去河邊洗澡。


    但雨下的太大,河水上漲,變得十分湍急,還十分渾濁。


    他既擔心自己被河水衝走,又擔心河水太髒,洗不幹淨。


    於是,他轉頭看向火頭軍的營帳所在的方向。


    那裏不僅掌管著全軍的夥食,還負責燒洗澡水等事務。


    容衍是個講究人,非常注重軍營和士兵們的衛生狀況。


    聽從岑軍醫的建議,建了大大小小不少澡堂,大的供普通士兵使用,一次性可容納百餘人沐浴洗澡。


    小的是供將領們用, 裏麵都是豪華單間。


    少年做鬼的時候,早就將軍營各處摸了個遍。


    他目標明確朝一個小澡堂走去。


    這個小澡堂跟其他還不一樣。


    單獨的一個營帳,布置的簡潔雅致。


    所有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不僅整齊,還十分對稱。


    少年鬼鬼祟祟的探頭四處打量了一下。


    果然沒人。


    少年得意一笑,大搖大擺的踏進來,四處查看著。


    此處是軍師玄夜的專用澡堂。


    玄夜是個道士,有嚴重的潔癖。


    容將軍體恤,特別讓人在他住處附近建了這小澡堂。


    此時,玄夜跟著容衍在外,火頭營裏便沒往這裏安排人。


    少年檢查一下,水和柴火都有。


    他便點了火,自己燒起水來。


    嫋嫋細煙被大雨一拍就稀碎,不仔細看,無人會注意到這小小一縷煙火。


    “唔......舒服!”


    少年仰躺著頭,雙臂大喇喇張開,放在浴桶邊緣上,愜意的享受著久違的熱水澡。


    泡了一會兒,他才拿起毛巾嘿咻嘿咻的開始搓洗身上的髒汙。


    隨著泥塊汙垢的褪去,露出瓷白細膩的皮膚。


    待全身搓洗了一遍,少年看著那桶黑漆漆的水,嫌棄的皺起眉。


    狗咬屁股般,連滾帶爬的從浴桶裏出來。


    看了眼被他隨手拋在地上的破衣服,他撇了撇嘴。


    隨意用白色的浴巾裹了下半身,他矮下身,一把將浴桶扛了起來。


    身量還沒長成的清瘦少年就那麽扛著一個幾乎有他人高的大木桶,腳步穩健的出了營帳,將裏麵的水盡數倒入排水渠。


    接了點雨水將桶涮了一遍,才又扛著桶向小營帳內走去。


    存放雜物的一個營帳內,一雙警惕的眼睛從窗戶的縫隙裏將一切看的分明。


    待少年的身影消失,那雙眼睛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那人跟軍師是什麽關係?


    她沒想過,少年會跟玄夜不認識。


    因為眾所周知,軍師玄夜不僅潔癖,而且神通廣大,誰未經允許用了他的東西,他一清二楚。


    以軍師在軍中的地位,她不相信有人膽敢挑釁。


    少年不知道自己被人看見了,又洗了兩回,將渾身都搓的粉粉嫩嫩才滿意的停下來。


    就著最後一回水,將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和用過的毛巾、浴巾都給洗了出來。


    搭在椅背上,放到火爐邊慢慢烤著。


    赤裸著身子,少年也沒感覺到任何不自在,在屋子裏溜溜達達,時不時翻翻書架上的書和擺件。


    摸到衣櫃,發現裏麵竟然有兩套幹淨的白色道袍掛著。


    少年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拿出一套便穿到身上。


    快步走到銅鏡前,想瞅瞅自己穿上新衣是什麽模樣。


    “臥槽!這什麽玩意?”


    少年被鏡子裏的景象嚇了一跳,不由爆了粗口。


    隻見鏡子裏隻有一套衣衫詭異的立在那。


    少年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鏡子裏飄蕩的衣擺。


    “鏡子照不出我?”


    皺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時景貌似說過一個“不過”。


    自己當時太興奮,打斷了他的話。


    難道,他當時所說的是這個?


    軍醫營帳的帳簾被一把掀開,少年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視線掃了一圈,見時景正在一個砂鍋麵前搗鼓著,便直奔而去。


    “時大夫,為什麽鏡子裏照不出我的人影?”


    時景恍然,他就說他好像忘了點什麽,原來是這事兒。


    “這是個簡單又複雜的物理問題,你知道鏡子為什麽能照出人影嗎?”


    時景慢條斯理緩緩攪著鍋裏的蜜水,嘴裏一本正經的科普。


    “為什麽?”


    少年茫然,他隻知道鏡子能照出人影,至於為什麽還真沒想過。


    “是因為光的反射。光照到人的身上,然後人身將光反射到鏡子裏。鏡子裏的光再反射回人的眼睛裏,人就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了......”


    少年:(((φ(◎ロ◎;)φ)))??


    他在說什麽?


    時景看了一眼蒙圈的少年,略嫌棄的撇了下嘴。


    所以說,他不喜歡跟知識水平差異太多的人說話。


    費勁!


    “......總之呢,你現在的身體並不算真實存在,普通的物理規律在你身上也不完全適用,你可以被人看見,但不會有影子,在鏡子裏也不會成像。”


    這句聽懂了,少年眨眨眼,看向自己的腳下。


    搖曳的燭光照耀下,果然,沒有影子。


    “哦......所以,符紙失效後,我會裸奔嗎?”


    事實上,鏡子裏能不能照出他的身影,腳下有沒有影子,他都不是太關心。


    他在意的是,現實的衣服似乎並不能與他的魂體相容。


    時景予以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會!你跟現實的衣服是兩種物質。物質存在的狀態不同,自然不能相容。”


    看他又露出那副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時景歎了口氣,換了種說法:


    “就像兩條平行線,你現在的狀態是在符籙的媒介作用下,短暫與陽世相連。


    待符籙作用失效後,自然要回歸原本的軌跡,互不打攪。”


    互不打攪嗎?


    少年垂下的眸中飛快劃過一抹幽色。


    可是明明有相交的辦法,不是嗎?


    “那怎麽辦?難不成我還要穿著那身破衣裳?”


    少年垂頭喪氣的用腳尖不斷杵著地麵。


    時景抬眼瞧他:“想要新衣服?”


    “想......”


    “來,過來幫我將這些丸子搓了,我就送你一身新衣服。”


    “真的?!”


    少年猛的抬起頭,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看著時景。


    漂亮的人果然養眼,被愉悅到的時景頓時原諒了他之前的愚鈍。


    “真的。”


    將搓丸子的活成功扔給少年,時景伸了個懶腰,活動下有些酸的身體。


    窗外的雨又大了幾分,淅淅瀝瀝的很是催眠。


    他打了個哈欠,腳尖一轉,又朝躺椅走去。


    室內隻剩下少年搓藥丸的細微聲音和沉沉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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