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


    壽陽,奉天軍軍營。


    了望台上的兵士頭一點一點,忽然腦袋上挨了一石子。


    “誰!”


    他猛地驚醒起來,握著武器,驚慌失措的四處張望。


    與他一同值守的兵士也被他一嗓子將瞌睡蟲趕跑了,跟他一樣握著武器,四處尋找敵人的蹤跡。


    忽而,一個兵士指著一個方向道:“快看,那裏是不是有人?”


    奉天軍大將軍袁不語,披著外衣,靠近燭火,眯著眼睛打開手中的信封。


    “真是容衍那小子的親筆信啊?他說什麽了?”


    旁邊一個壯實漢子探頭問道。


    袁不語看完信,隨手遞給了他道:“是他,說是給我們送來幾個馬前卒......”


    “這......他什麽意思啊?有馬前卒,他幹嘛不自己留著用,要送到我們這裏?”


    壯實漢子不解的接過信紙,看過後,撇了撇嘴:


    “就知道那小子沒憋好屁,自己嫌棄的渣滓,大老遠的送我們這兒來......


    等等,他、他什麽時候來的?


    我們為什麽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


    了望台隻是他們最後一道觀察線,在那之前要有三道崗哨。


    那人究竟是怎麽無聲無息躲過他們的崗哨,帶來百十來號人的?


    袁不語拽了拽肩頭滑下的外衫,打了個哈欠道:


    “別想了,那小子古裏古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將那些人都收編了,下次再有戰事,就讓他們打頭陣......”


    說完,他又打著哈欠,晃晃悠悠的往自己營帳走去。


    壯實漢子有些無語,他真搞不懂,他們大將軍為什麽對姓容的那個小子這麽寬容。


    再次借了陰道,將百十來號神誌不清的人送到邊境線上後,時景跟“沈大小姐”在返程途中被攔住了。


    鬆鬆垮垮掛著華麗紅衣的美人閻王,斜倚在黑衣高大男子的身上,懶洋洋道:


    “我說,時小景,你是將我的地界兒當成專屬快遞線了嗎?”


    快遞?何意?


    “沈大小姐”眸光一閃,耳邊已經響起了時景的聲音:


    “路不就是讓人走的嘛,堂堂一閻王,別這麽小氣......


    要實在不行,下次我給你付點道路使用費?”


    顯然,時景能明白美人閻王話中的意思。


    這種感覺不太好,就好像他才是那個局外人。


    “得了吧,你能給出什麽好東西?自己留著用吧~”


    美人閻王不屑一笑。


    時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是想來問我這麽無聊的問題吧?”


    “我沒那麽閑,有事兒問你。”美人說著,看了一眼“沈大小姐”:“我們那邊說?”


    忘川水無聲流淌,滋養了岸邊大片大片的紅色彼岸花。


    一紅一青兩道人影駐足其中,形成一幅無與倫比的絕美畫麵。


    “沈大小姐”看著這幅絕美畫麵,緩緩眯起了雙眸。


    他們要說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他正猜測著,耳邊忽然想起一個低沉冷淡的聲音:


    “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沈大小姐”沒有轉移視線,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為什麽選我?”


    高大的黑衣男子同樣沒有轉移視線,眼神一直追隨著那道紅色的身影:


    “因為你需要力量。”


    “沈大小姐”嘴巴張了張,最終又合上。


    無論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隻這一條,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最終,“她”緩慢而堅定的給出了他的答案:“我答應了。”


    “好。”


    仿若沒有感情的黑衣男子嘴角難得的微微翹了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終於有了那麽一絲人的感情。


    隻可惜這一笑太過短暫,沒有人看見。


    聽著某個話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在那叭叭叭,時景耐心漸漸耗盡。


    “停!我不想知道張三怎麽死的,也不想知道李四的情史,你究竟要個跟我說什麽?”


    美人閻王被打斷談興,微微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嘟嘴:“你這人當真無趣。”


    時景惡寒:他......他這是在賣萌嗎?


    美人閻王立馬雙手捧住下巴,給時景表演了一個開花:“你也覺得很萌嗎?”


    時景:“......少看點少女漫,有點惡心。”


    美人閻王很不萌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切~不懂欣賞的家夥。”


    時景:“別岔開話題,你到底要說什麽?不說我走了。”


    “哦,也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你收在身邊的那兩個小鬼可能要遇到麻煩了。”


    時景神色一凜:“月白和紅靈?他們怎麽了?”


    ......


    西兗州,東平城。


    地處黃河和濟水交叉口,隻要老天一不高興,這裏就要被淹一回。


    澶州黃河決堤後,下遊的東平城也受到了波及。


    離河岸近的百姓痛失土地和家財,踏入了流民大軍。


    眼看著餓急眼的流民就要衝城而入,揭竿而起了。


    城中的高門大戶終於不裝傻了,紛紛開始在城外施粥,以穩定躁動的流民。


    其中以城東鄭氏的粥鋪規模最大。


    因此,他們粥鋪前排的隊也最長。


    一大一小兩個少年破破爛爛的混在流民堆裏。


    手上拿著缺了口的陶瓷碗,被後麵的人推著,不斷往前。


    很快,就輪到他們。


    施粥的是個黑皮健氣小哥,據說是鄭家大少爺鄭天賜的貼身小廝。


    鄭大少自幼體弱,長得白白嫩嫩,比小姑娘還好看幾分。


    前段時間,身體更是突如其來的惡化,現在連床也起不來了。


    此次鄭家之所以這麽慷慨,也是存了為深大少積福積德的心思。


    因此,吃了人家的飯,流民們也願意在領粥時送上一個祝福。


    “願鄭少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紅靈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粥,真誠的送上祝福。


    跟在他後麵的月白則道:“願鄭少爺心想事成,百病全消!”


    黑皮健氣的小哥看又個同齡人,舀粥的手難得沒有抖,滿滿登登的給裝了一碗。


    月白領情,對著人露出感激一笑,然後跟紅靈往棲身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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