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兩人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晚秉燭夜談,柳玉竹就跟吸足了精氣的妖精似的,神采奕奕。


    而皓日法王就跟被吸走了全部精氣的書生似的,萎靡不振。


    “沈大小姐早啊~”


    柳玉竹搖著折扇熱情的打招呼。


    “沈大小姐”嘴角掛上一抹禮貌的笑:“柳公子早,皓日公子......這是沒睡好?”


    皓日法王扯扯嘴角,腦海中不由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這位柳公子非要纏著他下棋,下完棋就說要秉燭夜談。


    結果談了沒幾句,人家倒頭就睡。


    睡就睡吧,還不老實,時不時給他來個拳打腳踢。


    他想離開,去其他馬車,結果就被人牢牢拽住,嘴裏迷迷糊糊嚷嚷著:不要走,一起睡之類的.......


    斷斷續續,幾乎折騰到淩晨。


    往事不堪回想,皓日法王轉移話題道:


    “阿風醒了嗎?我們車隊的早飯已經備好,想邀請沈大小姐和阿風一起去用早飯。”


    “沈大小姐”衝另一輛馬車抬了抬下巴:


    “還睡著呢~ 剛叫了他,沒叫醒。


    不如,我們先吃,給他留一些熱著?”


    皓日法王也知道時景體質特殊,晚上睡不踏實,反倒是白天太陽出來後,才能睡個安心覺。


    之前,他也經常大白天在馬車裏補覺。


    因此,他點頭道:“好.......”


    隻是,他話音未落,就被打斷了:


    “那不行!這大好時光,怎麽能睡懶覺呢!”


    柳玉竹扇子一合,往前一伸就向馬車簾子撩去。


    “沈大小姐”不想時景的睡顏被別人看見,本能的伸手去攔。


    誰知那柳玉竹徐晃一招,一個轉身躲過“沈大小姐”的手,用另一隻手反手掀開了馬車簾子。


    霎時,時景四仰八叉的睡姿出現在眾人麵前。


    陽麵朝上,半個個腦袋鑽進了座位下的空隙。


    兩條腿更是翹起,搭在對麵的座位上。


    白色的裏衣被蹭的向上卷起,露出明顯比臉白了許多的肚皮。


    被子亂七八糟的墊在他身子底下。


    柳玉竹目光在他白色的肚皮上停頓幾秒,隨後嗤笑一聲:


    “噗~風兄,你這睡姿相當......豪放呀,露著肚皮睡,也不怕壞了腸胃!”


    “沈大小姐”心生不悅,不動聲色的拉起被子一角,蓋住他的肚子:“天熱,該換薄被子了。”


    “倒也是。”柳玉竹點頭附和了一聲,隨後又道:


    “風兄,太陽都曬屁股了,快起來吃早飯!”


    柳玉竹說著,伸手去扯時景身上的被子。


    時景一個翻身,裹成蠶寶寶往馬車裏麵滾了滾,不耐煩的哼唧:


    “不吃,別打擾我睡覺!”


    柳玉竹不放棄:“風兄,不吃早飯可是對腸胃不好,不如起來吃了飯再睡?”


    “我腸胃好的很,不怕,不吃!”


    時景堅定拒絕,柳玉竹還要再勸。


    皓日法王終於出手,攔住了想跳上馬車拉人的柳玉竹:


    “柳兄別為難阿風了。


    他身體不好,晚上睡不太好,都是白天補覺的,我們三人去吃吧。


    讓他好好休息。”


    柳玉竹擔憂問道:


    “他身體不好?可看大夫了,我也略通點醫術,不如讓我給他看看?”


    “沈大小姐”強勢的將馬車車簾重新放下:


    “他沒什麽大礙,隻要能讓他睡個安穩覺,什麽病都沒有了。”


    皓日法王也一把拉住柳玉竹的胳膊往外拉:“柳兄,我們走吧,等會飯菜就涼了。”


    “可是......”


    柳玉竹不甘心的回頭看,卻正好對上“沈大小姐”淺笑的臉:“柳公子,請吧!”


    聽著三人腳步聲走遠,時景才幽幽睜開眼。


    一個皓日法王就夠令人頭疼的了,又來一個柳玉竹。


    這個柳玉竹還更煩,一點兒分寸感都沒有,得想個辦法,將他弄走。


    隻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時景迷迷糊糊就又睡過去了。


    吃完早飯後,馬車又晃晃悠悠上路了。


    等馬車再次停下,時景才悠悠轉醒。


    馬車外傳來嘈雜聲。


    男男女女夾雜著幼兒的哭聲。


    “求求大老爺們,大發慈悲,買了我閨女吧!”


    “買了我家栓兒吧,他能幹活,吃的還不多。”


    “我、我更能幹,買我,買我!”


    “求求各位公子,給口吃的吧!”


    “......”


    聽清他們說的什麽,時景緩緩皺起了眉。


    他穿起衣服,掀開車簾,就見路兩旁跪了許多人。


    衣衫襤褸,骨瘦如柴,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愁苦和生活的艱辛。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避開流民了嗎?”


    聞言,守在車邊的侍衛轉身回稟道:


    “這些流民是從臨城過來的。


    他們原本要去邢州。


    但邢州乃軍事重區,若是接了這批流民,便不能保證將士們的口糧。


    邢州守將和刺史便商量著,給發了點糧食,讓他們繼續南下。


    原本他們也走得好好的,前段時間,流民中卻有人凝聚成匪,一路專搶流民的錢財與糧食。


    流民們沒了傍身之物,隻能沿路乞討,賣兒賣女賣自己,以尋一條活路。”


    守衛說得有些唏噓,這年頭兒哪有什麽真正的安定之地。


    左不過是在拚命掙命,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時景心中難受,可一時之間,他也沒辦法弄來大批的錢糧。


    安陽城有個裴家供他“敲詐”,這荒郊野嶺的可沒有另一個“裴家”。


    “沈大小姐準備怎麽辦?”


    “大小姐正在跟柳公子和明公子商量,看看能不能勻出一部分糧食來。”


    “他們在哪裏商量?”


    “那邊。”


    時景跳下馬車,在侍衛的引領下往前走去。


    剛走近,就聽“沈大小姐”在說:


    “我知道兩位公子運輸糧食是要賺錢的,這樣吧,你們這些糧食我們沈氏全買了,如何?”


    皓日法王沒說話,柳玉竹輕搖折扇,笑眯眯道:


    “沈大小姐也是商人,應該知道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守諾。


    商人的信譽一旦丟失了,那他也幹不長久。


    我這批糧食已經跟人簽了契約,所以你就是出再多的錢,我也不能背信棄約,自砸飯碗。


    沈大小姐,你說是嗎?


    而且,我們三家中,沈大小姐帶的糧食最多。


    您隻要拿出小小一部分,就能安置好這些流民,何必為難我們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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