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胖子也回來了


    楊榮認出了雲姐和胖子,不過是餘溪風當初的鄰居,心裏一陣氣苦。


    她跟這些不知所謂的人在一起,卻連自己的親爸都不管。


    三歲看老,清柔說的沒錯。


    餘溪風從小就是個冷心冷肺的。


    他活到現在,居然隻剩下這麽一個六親不認的女兒。


    楊榮心裏這麽想,臉上也帶了出來:“餘溪風你想好了,我才是你親爹,你再和這些人鬼混,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餘溪風瞥他一眼,從爐子邊上取了一塊紅薯幹:“說的跟我真有個爹似的。”


    楊榮的目光盯著餘溪風手裏的紅薯幹,咽了一口唾沫。


    “你好像總是聽不明白我的話。”餘溪風說,“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了。”


    “你自己聽聽,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盡管楊榮一再告訴自己,要忍耐一下,要哄著餘溪風一些,還是被餘溪風激起了火氣:“你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什麽,我才是你爸,我是為了你好。”


    餘溪風道:“我之前說過,見你一次,把楊似龍打一頓,現在你兒子死了,你是覺得,我不敢打你嗎。”


    餘溪風抓著唐刀站起來,走出帳篷,刀風撩過。


    楊榮的圍巾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那一瞬的冰冷讓楊榮分辨不出是冷風還是刀鋒。


    她是真的想殺自己。


    楊榮看向餘溪風的女兒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這個刀隻要再偏一毫,手抖一下,都可以抹了他的脖子。


    這是個瘋子。


    楊榮憎惡的眼神讓餘溪風一愣。


    原來這個人還是可以激起她的情緒。


    餘溪風低頭看了一眼握在手裏的刀。


    這把唐刀每一個地方都稱餘溪風的心意,大小合適, 重量合適,可是這個時候,餘溪風卻沒辦法將他插進楊榮的喉嚨。


    她從很小就開始提防,來自許清柔的算計。


    在無數個,被許清柔明裏暗裏指責的日夜。


    她羨慕楊似珠,她覺得是她搶走了自己的爸爸。


    在楊似龍欺負她之後,她也會花錢,請小混混把楊似龍打一頓。


    可是,她不恨許清柔。


    她本來也不應該恨許清柔。


    如果不是楊榮,許清柔與她素昧平生,碰見了,她會管許清柔叫阿姨。


    她漫長的童年,慘淡的前世,源頭都在這個虛偽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居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隻要再往前一點。


    楊榮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再往前一點,她就可以送楊榮下地獄。


    有的父母是孩子一生的港灣,有的父母,是孩子一生的仇敵。


    餘溪風希望他死。


    卻不願意他死在自己的手上。


    在這一刻,餘溪風對楊榮的憎惡達到了頂峰。


    她更憎惡下不去手的自己。


    這個男人,還要惡心她多久。


    蔡老頭道:“餘溪風,回來。”


    餘溪風站在原地沒動,她盯著楊榮,一瞬間想了很多。


    許清柔中考給她下藥的時候,許清柔不給她交學費的時候,許清柔給她介紹強奸犯對象的時候,許清柔把她趕出家門的時候。


    她都對這個生理學上的父親有過期望。


    就如同楊榮所說,自己是他的女兒。


    那時候她心裏想的也是,楊榮是她的爸爸。


    蔡老頭上前,枯槁的拳頭衝出去,楊榮飛出去一米多。


    楊榮想爬起來,努力了兩回,卻怎麽也起不來。


    餘溪風鬆開手,刀掉到了地上。


    章秋,雲姐,胖子都圍了過來。


    餘溪風身上卻沒有半點人氣,她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像是一個附身的孤魂。


    沒有來處,也沒有歸途。


    章秋心髒揪起。


    楊榮往地上吐了兩口血,眼神怨毒:“餘溪風,你不得好死。”


    蔡老頭歎了口氣,撿起餘溪風落在地上的刀:“我來吧,你還是個孩子。”


    餘溪風沒說話。


    雲姐和章秋半拖半拽把餘溪風帶進了帳篷。


    章秋說:“你喝了酒,在外麵待得夠久了,喝點熱水。”


    餘溪風把熱水端在手裏,但沒喝。


    她不想出去上第二回廁所。


    雲姐也是。


    隔了一會兒,蔡老頭進來,餘溪風瞥見刀上沒血。


    餘溪風問:“他死了嗎?”


    蔡老頭說:“我不知道,反正,他不是死在你手上。”


    這很好。


    這再好不過了。


    餘溪風仰頭,吸吸鼻子:“老頭,謝謝你。”


    “我年紀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蹬腿了,也教不了你別的,給你去個心障吧。”蔡老頭說。


    誰也沒再提這個事。


    下午的時候,借著太陽光稀薄的熱氣,把煤燒到最旺,大家擠在一起,輪流睡覺。


    睡的很痛苦。


    不到二十分鍾,就要被叫起來,看死了沒有。


    五個人,互相都覺得對方叫醒的嘴臉簡直麵目可憎。


    白天的溫暖眨眼間就過去。


    斷斷續續,差不多每人睡了兩個小時。


    臉色更差了。


    太陽落下去,凍得發麻。


    繼續熬鷹一樣的熬著。


    中間又煮了一次麵餅。


    隻有吞東西的時候,才感覺人是活著的。


    雲姐試圖用冰土塊複製出一套麻將。


    可惜這麽野的麻將牌,打了兩輪,大家就把牌記得差不多了。


    看對莊的牌就和明牌一樣。


    餘溪風手伸進包裏,從空間裏摸出撲克甩地上。


    胖子:“有這個你不早拿出來。”


    餘溪風打了個哈欠:“忘了。”


    餘溪風,章秋,胖子,雲姐四個人玩。


    蔡老頭是個狗頭軍師,沒有一點觀棋不語真君子的美德。


    他一人看三家牌,比比劃劃,手舞足蹈。


    剛開始尊老愛幼。


    忍了兩局,四個人合力,把蔡老頭趕到一邊,摸他那個包著煙的小手絹去了。


    又打了幾局。


    餘溪風搶了一把地主,帶章秋胖子兩個,鬥不過雲姐這個農民。


    章秋:“胖子你是內鬼吧。”


    胖子:“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哪有本事放雲姐的水。”


    三人把雲姐趕下了場,把蔡老頭請了回來。


    這回總算勢均力敵了。


    雲姐邊看邊笑。


    對付著總算將這一晚扛了過去。


    幾個人東歪西倒,蔡老頭把煙點燃,迷醉地抽了一口。


    章秋:“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


    蔡老頭深吸氣:“小兔崽子你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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