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宇並不是信口胡說。


    他介紹的屋子就在陸平宇的對麵。


    陸平宇帶餘溪風看的這間房確實還不錯,至少有一張真正的床。


    而不是木板上麵鋪幹草。


    有一個單獨的,能燒鍋的火桶。


    不用與老太太輪著用,


    吃飯的桌椅也有,不用坐在床上。


    房費就是正常水平。


    這樣的屋子對幸存者不便宜。


    對餘溪風來說尚可。


    餘溪風用壓縮餅幹租下了一周。


    陸平宇的眼光在壓縮餅幹上停留一瞬,便很快略過。


    等陸平宇回去了,章秋問:“壓縮餅幹不是隻夠三天的量嗎?”


    餘溪風說:“車隊爆炸的時候,跟著撿了一點。放心,夠用。”


    夠用的很。


    而且這個位置離水井更近。


    章秋再去打水,也不用跑那麽遠了。


    章秋給房間做了一個簡單的清掃和歸置,拿上水桶出了門。


    他一走,陸平宇殺了個回馬槍,手上還提著裝滿了水的水桶。


    這種感覺很微妙。


    早不來,晚不來。


    正好卡在章秋出門打水的時候。


    陸平宇笑起來,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著你剛剛落腳。可能會缺水,給你送一點過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餘溪風接過來。


    也省得章秋明天去打水了。


    陸平宇很有分寸感,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裏進。


    陸平宇道:“對了,你知道阿越最近在忙什麽嗎?我約她明天組隊,她都拒絕了。”


    阿越在忙著做身份證明。


    她口風很緊,並沒有將這事告訴給陸平宇。


    餘溪風當然也不會上趕著去說。


    便隻笑笑:“我和她剛認識沒多久。”


    陸平宇狀似不經意道:“我和她認識也沒多久,總來找我,我還以為是想長期去林區出獵。


    阿越一個人帶著姥姥生活,怪不容易,叫上她,打回來的獵物也能分給她一些,上回阿越可是分到了一整隻野豬腿。”


    他的話語聽起來都很正常。


    因為刻意保持距離,反而顯出兩分若有還無的曖昧。


    如果餘溪風真的與阿越不熟。


    聽了這話,會覺得阿越是仰仗著陸平宇,才能分到這麽多。


    陸平宇這一番話,既與阿越拉開了距離。


    無形中,也抬高了自己的能力與品性。


    事實上,


    阿越身形靈活,捕獵技巧出色。


    以餘溪風對阿越的了解,她隻會拿自己應得的那一部分。


    餘溪風第一次發現,陸平宇很會修飾自己。


    前一世差點栽在他身上,還真不虧。


    陸平宇還在說,


    他眼神哀傷,話語卻點到為止:“我姥姥與阿越姥姥一般大,小時候最疼我。”


    誰沒有在天災中,失去過朋友和親人?


    那是一種不會被時間洗刷的創傷。


    也是所有幸存者的共同記憶。


    這話從陸平宇口中,餘溪風已經聽過一遍了。


    上一世,陸平宇說最疼他的是爺爺。


    這一次兩人因為阿越認識,大約是因為更好開展話題,替換成了姥姥。


    他演技真是精湛,餘溪風一邊露出動容的神色,一邊想。


    陸平宇聲音都溫柔了三分。


    與餘溪風前世認識的那個好脾氣的隊長一點一點重合。


    餘溪風想,她可能從來沒有認清這個人。


    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也需要天分。


    有些人天生就能敏銳地捕捉,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對方又喜歡什麽樣的人?


    餘溪風喜歡好看的,情緒穩定的人。


    現在想想,陸平宇在她麵前展現的模樣,與章秋就很相似。


    所以陸平宇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到這裏,餘溪風確信。


    陸平宇並不是要追求自己。


    盡管他的表現,很容易讓人誤會,


    他甚至在刻意營造這種誤會。


    但餘溪風真真切切地和他相處過,


    她知道,陸平宇真正動心是什麽模樣。


    “雖然給你打了折,但這邊的房租還是不便宜,不湊手的話,隨時來找我。”陸平宇道。


    餘溪風兀自想著。


    並沒有聽清陸平宇的話。


    “啊?”


    陸平宇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哦。”餘溪風笑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陸平宇感到,餘溪風的目光仿佛刺破了他的麵皮,直達靈魂深處。


    他莫名感到狼狽與心虛,避開了餘溪風的視線。


    餘溪風道:“下次出獵可以叫上我。”


    她要結果了陸平宇,


    城外的林區便是最好的機會。


    陸平宇臉上露出喜色:“好啊,外麵還是挺危險的,到時候你跟緊我。”


    “嗯,那是自然。”餘溪風說。


    臨走之前,


    陸平宇克製的,看了一眼餘溪風,這才轉身。


    似乎欲語還休的模樣。


    很難評。


    餘溪風想打人。


    章秋在這時回來了。


    看到地上裝滿的水桶,愣了一下。


    “陸平宇送來的。”餘溪風說。


    或許因為是同性,章秋更清晰地察覺到了那股微妙的惡意。


    餘溪風道:“放著吧,沒事,明天就不用去提了,你檢查一下,應該沒毒。”


    “不至於,世上就沒有無色無味的毒藥。”


    話是這麽說,章秋還是仔細聞了聞。


    餘溪風說:“沒毒也不喝這個,拿來擦擦桌子,擦擦地就行,喝水還是喝你打的這個。”


    章秋便又高興起來。


    晚飯煮的豬雜麵,阿越給的豬下水,章秋處理得很幹淨。


    用醬醃製,去除了腥味。


    掛麵是細軟的白麵,也是餘溪風從包裏拿出來的。


    章秋之前在房車上就吃到過這種麵。


    他覺著餘溪風的包,比自己的包能裝。


    吃完飯,外麵的天變黑了,餘溪風簡單布置了一下門口和窗邊。


    然後躺回床上。


    章秋坐在椅子上。


    視線在床上停留一瞬。


    像是燙著一般,飛速地移開。


    餘溪風想著事情,支著一邊腦袋。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章秋一臉躊躇。


    餘溪風拍拍床:“上來吧,昨天不是已經睡過了嗎?”


    章秋叫這話臊的脖子都紅了。


    這裏隻是一個臨時落腳點,無論是阿越,還是陸平宇,都默認將兩人安排在一塊兒。


    幸存者之間就是這樣。


    能同行的人,就能睡一張床上。


    餘溪風也默許了這種安排。


    章秋和衣在餘溪風身邊躺下,過了一會兒,用手虛環住餘溪風。


    餘溪風往章秋身上靠了靠。


    這張床稱得上柔軟,勉強對得起餘溪風付出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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