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晴看了看他,似乎是想說什麽。但喬木知道,以她的性子,今天就到這裏了。果然,嚴晴什麽都沒說便起身出了房間,喬木盯著那盅雞湯愣神許久。


    他好像什麽都做不好。


    他總是會讓人不開心。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樣子。


    新生命的出生往往是充滿喜悅和希望的。而他的出生注定就是要傷害人的。


    喬木歎了口氣,去查看身上的傷,青青紫紫地很是不體麵。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帶和脫脂棉球,應該是剛打了吊瓶。一股很重的藥油味從沐浴露的花香中散了出來,有些地方應該是被冰敷過,淤青散了一點,比昨天的情況要好得多。


    怪不得睡著的時候感覺那麽冷,喬木啼笑皆非地想著。


    被妥善照顧的種種細節都在昭示著一個事實,顧栩言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討厭自己。


    至少,要是顧栩言受傷暈倒。


    喬木腦補了一下那個事實,忍不住露出笑意——他一定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關上門去睡酒店。


    他果然是個惡人,內心的想法都那麽陰暗,見不得光。


    所以他是小三的孩子,而顧栩言是大少爺。


    天馬行空地想了一會,他端起那盅湯一口一口地喝,口中澀澀的一股生理鹽水的味道。也就嚐不出湯的滋味,但入了口暖暖的,足夠熨帖。


    可喝著喝著,喬木察覺出了不對。


    他放下手裏的湯,遲鈍到現在,驟然回神。


    ——他身上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我靠……”他不自覺地爆了句粗口,雖然他和顧栩言的衣服每一個季度都有專人置辦,但像這樣柔軟昂貴的衣料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衣櫃中!


    私生子就該有私生子的自覺,喬木向來不會在吃的用的上講究什麽檔次。顧家的人也不會給他準備什麽嘩眾取寵的奢侈品牌,所以他這種厚度的衣服絕對不會超過四位數。


    而身上這一件,根本不是他衣服該有的檔次。


    舒適度與他常穿的睡衣對比起來……


    哦,他向來不穿睡衣的。


    所以,這套睡衣是誰的!!!


    一個答案,在經過九曲回腸七拐八繞的方式明明白白地在大腦裏打下了字幕:他穿了顧栩言的衣服。括號:貼身衣物。


    很好啊,外麵陽光萬裏,是個輕生的好天氣。


    喬木麻木地想。


    要是他的內褲也是顧栩言的話,他就打開窗戶,從二樓跳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呼吸,拉開了睡褲的皮筋,但內褲之神並沒有聽到他在內心裏那些卑微可憐的祈禱。露出了它本來的顏色。


    嗯,白的。


    再見了,這個世界!


    ——————他根本沒有白色的!!!!啊啊啊啊啊!


    喬木一頭倒進被子裏,企圖讓昨天的人再給他補一棒子,打到失憶最好。


    隨後一係列的問題湧進腦海。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姥姥常看的土味連續劇裏的片尾曲。


    “是誰為我穿上嫁妝,是誰伴我噠噠噠噠……”很歡快的調子,喬木有些記不清歌詞了。


    但他在此時此刻,也想問,是誰!!


    誰給他換的衣服,誰給他推的藥油,誰!給!他!洗!的!澡!


    喬木想到這裏,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喘了一口氣,不能是顧栩言吧?不能吧?不能吧?他不可能那麽好心的對吧???


    而此時的顧栩言還不知道喬木正在焦躁的發瘋,書房裏,嚴晴將一疊東西摔到了桌子上。


    “看看吧。”


    “要不是這次的事情,我還要多久才能知道呢?”嚴晴淡淡發問,顧栩言未及說話便被打得偏過臉去。


    嚴晴下手並不重,但對於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打的顧栩言來說,這已然是種羞辱。


    手邊的茶盞氤氳地冒著熱氣,但卻暖不了這屋裏的人一點。氣氛壓抑得厲害,嚴晴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顧栩言一言不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身上還有許多舊傷。你和他同校這麽久,對他被欺淩這種事情竟絲毫沒有察覺?”


    顧栩言眼中眸光閃爍,視線落到了桌子上的照片上。都是些不同角度的監控截圖,而內容卻無一例外地都是喬木在學校被孤立欺淩的畫麵。


    放在桌麵的手指微微曲起,他不知道……從來不知道。


    但答案似乎並不是很重要。


    “我不明白,您為什麽這麽生氣。生氣到連您親生的兒子都可以動手。”


    “你當初要住到這裏,我也隨你。張媽不住家,多配幾個阿姨你也不要。他無人管束,你就放任他夜不歸宿而不管不問嗎?”


    這座房子空的很,唯一的固定阿姨不住家,晚上便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於情於理顧栩言即便不去找人,也該打電話告知顧城一聲喬木夜深不歸的事情。但,顧栩言沒有。


    嚴晴很重地點在了那些照片上,手指扣在桌麵上,發出吭吭的聲響。


    “我把他養在這裏,就是讓他受這些人的欺負的?”


    “媽。”顧栩言站直了身子,回視著嚴晴,“我有什麽義務去照顧他?”


    嚴晴啪地一下拍了下桌子,“是,你沒有義務。隻是顧栩言,我的忍耐不是無底線的,我可以容忍你一直別扭,但你要是敢再故態複萌,別怪我派人押你回去!”


    “媽!”


    幼年時期做下的事,直到如今,還要被親生母親警告,並以這樣的惡意去揣測,實在沒辦法不讓人心寒。


    話說得太重,顧栩言有點難以置信,一聲帶有喝止意味的稱呼一出口,嚴晴也適時住了口。


    她緩了緩臉色才開始說話,“遠近親疏,怎麽說也養了十年了,任由外人欺淩豈不是在打我的臉?”


    “您真的這麽想嗎?”顧栩言挑眉,“這麽些年來,您真的隻把他當作一個玩意來養?”


    他語氣輕的像是一陣風過就能吹散了一樣,“誰是親生的,您還知道嗎?”


    一陣冷氣過來,把杯口的熱氣忽的吹散,房間徹底冷了下來。


    顧栩言麵色未改,眸中卻暗潮湧動。


    他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幾乎可以算得上自己記事以來第一件大事。


    顧城和嚴晴是這個圈子裏少有的恩愛夫妻,曾經。


    嚴家是京市鼎鼎有名的世家,嚴老爺子退休前身居高位,兩個兒子也在政界舉足輕重。家族中企業做得大,是少有的錢權俱全的大家族。作為嚴家主家唯一的女兒嚴晴,說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都不為過。


    但嚴老爺子沒舍得讓自己女兒家族聯姻,便一直拖著,直到後來,顧城上了嚴家的門。


    一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哥,能娶得上嚴家女兒,連帶著顧城爸媽臉上都有光。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極為美滿的愛情故事,到顧栩言六歲時就全變了。


    顧城出軌了。


    算算時間,就是在顧栩言出生一年後。


    他跪在嚴家老宅裏生受了嚴老爺子二十軍棍。


    嚴家長輩坐了一屋子,兩個舅舅也麵色寒霜,手下保鏢將廳堂包了個圓,各個八風不動。


    顧栩言在二樓一直哭,但嚴晴卻隻是拉住他,含著淚冷漠地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城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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