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望著顧栩言,那雙平時總是冷漠的眼睛,現在卻陌生到可怕。


    顧栩言冷冷地看了喬木一眼,維持著那個半包圍著喬木的姿勢。隨即便把目光投向麵前的眾人。“我記得,給過你們教訓了。”


    馮旭一見顧栩言,便有些慌了神了。“我是答應你不去碰他,但這不代表他再來惹我我不會還手!”


    “你不能怪我!”


    “顧栩言,你看清楚你護著的這個人可不是什麽幹幹淨淨的小白花,而是一朵會吃人的花。你隻是看到了我把他堵在這裏,卻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堵他。你問問他自己做了什麽?捏著我的把柄上趕著找死。”


    喬木半張著嘴,呼吸急促到能聽到氣管中的嗬嗬聲,他看著那光潔的手臂瞬間湧出來的紅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栩言低頭看了他一眼,心涼了半截,可喬木已經察覺不到這樣的注視了。


    他所有的視線已經被顧栩言受傷的手臂所剝奪,手顫得不行,沒有一點溫度,他艱難地舉起來,想要攥住顧栩言的手臂給他止血,但顧栩言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把他往外一推。


    隨即轉身丟下所有人,快步走到巷子口,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喬木嚐到口中很明顯的血腥味,在顧栩言拉開車門的一瞬間,塞在喉嚨裏的令人窒息的塑料袋終於突破了阻礙。


    “顧栩言——”


    他痛呼道。


    顧栩言背對他的身影一僵,但卻沒有多停留一點,沒有多逗留一刻。


    就在這非常短的時間內,喬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他一直在跑,一直跑,腿卻根本走不動什麽路,腳下的路變得無比漫長,小巷向顧栩言的方向無限延伸著,像是一場夢魘。


    等等我吧,求求你。他無聲地哀求著,別把背影留給我。


    可是這種祈願對喬木來說向來沒用,向來沒用,因為顧栩言從來都不會如他的願,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終於,隨著一陣發動機響起的聲音,眼裏的畫麵,都轟然破碎,每一個鋒利的碎片都紮的喬木鮮血淋漓。


    巷子裏的燈還亮著,喬木覺得冷極了,血管裏流動的血液,都變成冰涼的雪水。


    接下來的一大段路,喬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下去的,跟瘋了一樣,找到自己的自行車一路狂奔。一路的路燈和熙攘,沒有一點是入了眼的。


    他不知道得騎多快才能趕得上顧栩言,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顧栩言都聽不到他的哀求一樣。


    這個世界安靜地可怕,像深淵,它在把一切的東西都絞殺,化作自己的養分。


    所有的光都滲不進去。


    ……


    意識是再一次看到顧栩言之後才清醒的。


    客廳裏,大燈亮著,喬木一步一步走過去。


    直到中間的地方,他才覺得腳步有了一點實感。一路狂跳的心在這一刻終於稍微的安靜了一點,沒有在折磨他。


    顧栩言的右手臂已經被簡單包紮過了,純白色的紗布繞在小臂上。


    “打破傷風了嗎?”喬木問。


    顧栩言不回答。


    喬木就把視線從他的手臂上挪到他的臉上,半蹲在他麵前,繼續冷著臉質問,“打了嗎?”


    啪的一聲,喬木的臉被扇到一邊去。


    顧栩言麵色更冷,像是結了冰淬了毒一樣。“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是嗎?你怎麽敢的?”


    很奇怪,那刀子明明沒有刺到他,但喬木就是覺得痛極了。像是凶器紮在胸口上一樣,讓他一開口伴隨著胸腔的震鳴而忍不住打顫。


    他半蹲在顧栩言麵前,像是在單膝跪地。雙手拉過剛剛顧栩言用來打他的那隻右手,揉了幾下可能因為打他時用力過大而發痛的掌心。


    半透明的淺棕色琉璃眼珠裏沒有任何光點,隻是死氣沉沉地問,“打了沒有?”


    顧栩言把手抽了回來,再一次重重的落到了喬木的臉上。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顧栩言的聲音有一種疲憊不堪的感覺,嗓音也有些啞,“用自身的重傷去換他們幾個的牢獄之災?”


    “你怎麽確保先死的不會是你呢?”


    這一巴掌比剛剛更用力,喬木看到顧栩言包好的紗布上麵已經有新的血滲出來。


    他想要抓住顧栩言的手,但再一次被他躲開了,又一個巴掌落在了喬木的臉上。


    “接下來你要怎麽做呢?嗯?”顧栩言的手在發抖,“之前的傷才剛剛養好,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增加一點,是吧?”


    “睚眥必報,你就一定要親手還回去才覺得痛快嗎?那我呢?我對你也這麽差。你以後打算怎麽對付我呢?”


    “夠了!”喬木大吼了一句,眼淚已經率先掉了出來。“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


    “不,得先止血。你等等,你等等。”


    他沒心情在這個時候交代自己罪過,他也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別的什麽事。


    卑鄙也罷,冒險也罷,愚蠢也罷。


    顧栩言想說什麽,就讓他說好了。


    他抹了把臉,把顧栩言晾到一旁,轉身在客廳裏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醫藥箱之前用過幾次,喬木記不清楚位置了,索性一股腦全倒出來了。然後在那些瓶瓶罐罐中狼狽的翻找,摸出了止血藥和碘伏。


    “先消毒。”


    他說著就要去解顧栩言的繃帶,可顧栩言根本就不讓他碰。


    “不用。”


    “傷口太長的話是需要縫針的!顧栩言。”喬木眼中含淚,用那種發狠的眼光看著他,“不想死的話就放手。”


    “不是剛好嗎?正好是你想要的。”顧栩言像是故意要和喬木作對一樣,把喬木推開就想走。


    顧栩言很生氣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就好像不願意看見的人多看一眼都是髒的。


    喬木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拖,但顧栩言不讓。


    “放手!”


    喬木骨子裏的那點凶性就被激發出來了,他拚命想要壓製住顧栩言,想把他按回原來的地方。


    “我想要什麽由得著你說了算嗎!手不要了是嗎?”


    他手掌的指尖幾乎要深入顧栩言的皮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滿些什麽,又是在向顧栩言要些什麽,心裏酸酸漲漲的,堵得人喘不過來氣,如果今天,如果有一個人要屈服的話,那一定得是顧栩言。


    “別亂動了。”


    “別亂動了!”


    “你他媽……”


    流血了……


    顧栩言扣住了喬木的手腕,單掌一翻,就要掙脫喬木的控製。


    一股讓人牙酸的疼痛從腕骨的地方傳過來,幾乎就要讓顧栩言得手了。


    喬木忍著痛,不退反進,另一隻手臂攀上了他的脖頸,手臂在他身上繞了一個圈,試圖將他強行按到沙發邊緣,沙發的軟墊因他們的用力而微微下沉,發出陣陣悶響。


    刺啦一聲,顧栩言的衣袖在混亂中扯開了一道口子,領口也隨之被扯開了大半,露出十分明晰的鎖骨。


    喬木愣了愣,看了看鎖骨上的那顆小痣,又去看顧栩言的臉,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這……要賠的吧……


    一個念頭還沒有細想,一股大力便將他整個人翻了下去。一上一下實現了位置互換,沙發發出一聲悶響,喬木的身體重重地跌在上麵,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顧栩言的動作非常迅速,幾乎是瞬間完成的。


    像是氣急敗壞之下的反擊。


    皮質沙發是涼的,被低溫的空調吹久了,有玉的溫度。


    可身前的人是熱的,帶著一觸即發的怒火,發絲是亂的,垂下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拳頭落下來,喬木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力道貼著他側臉重重落下,砸在了沙發上,隻發出了一點聲響,“我說了不用!”他像是失望極了,才說出:“別讓我看見你。”


    喬木有些難以置信的睜開眼,對上了顧栩言隱痛的目光。


    他說……別讓我看見你?


    是嗎?


    “所以……”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喬木幾乎是用焦灼的眼光在向顧栩言求證的。


    可顧栩言卻仰頭長歎了一聲,閉目起身,轉身離去。


    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視他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即便受了傷,也不肯讓他幫忙上藥。


    喬木目光未動,神情麻木。


    耳邊的腳步聲響起,由近及遠。顧栩言……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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