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栩言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心髒仿佛被什麽狠狠揪住。


    房間裏一片狼藉,家具被掀翻,碎裂的玻璃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與混亂的氣息。地板上的小貓靜靜地躺著,毛發淩亂,身上斑駁著暗紅色的血跡。喬木蜷縮在一片狼藉中,眼眶通紅,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沒有了支撐。


    “顧栩言,顧栩言……”他仿佛不會說別的話了,就一直叫著顧栩言的名字,滿臉的淚。手顫抖地指向小貓的方向,“它死了,它死掉了。”


    喬木聲音發顫,人也在抖,他目光空洞而恐懼,認罪的說辭卻是冷靜的,睜著一雙大眼睛,像是徹底瘋掉了一樣割裂,看著顧栩言,“是我,是我殺了它,我殺了它的。”


    顧栩言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有些手足無措。他沒有見過喬木真正發病的樣子,隻能搓著他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


    他跪在地上,嘴裏不斷喃喃,無助地抱住自己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摳挖著,語氣依然冷靜,“我沒想殺它,我隻是教訓它,我沒有想要殺死它,啊啊啊,為什麽會死啊??”


    說到最後,情緒終於崩潰了,每說一句,指甲裏的血肉就多一點,滴滴答答地往下漏。


    顧栩言看著喬木這般模樣,心裏也痛的厲害。隻能強行把喬木的手控製住,把人抱在懷裏,笨拙而生疏地安慰。


    “別怕,我在這裏,我在。”顧栩言一下一下地撫著喬木的背,想把他抱到床上去卻因為力氣太小而失敗,“你生病了,是他們的錯,不該把你關起來和更小的動物在一起。”


    “回頭我就告訴媽媽,換掉那些人。”


    可喬木根本聽不進去,他的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不斷地湧出,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的手無力地抓著顧栩言的衣襟,語無倫次地哀求著:“顧栩言,救救它……救救它啊……我沒有想讓它死……”


    此刻的喬木,像是一隻被丟棄的小獸,無助、絕望而無依無靠。


    唯一能求的人就隻有顧栩言。


    孤立無援,就像是在喬月兒那裏一樣,隻能向傷害自己的人祈求救贖。


    “好,我現在就去救他,我現在就去!!”顧栩言轉身要去抱那隻小貓,卻發現喬木根本放不了手,就好像鬆開他的衣襟,自己的命也會頃刻間斷送一樣。


    “你快點回來,快點回來,別讓我等很久……”


    “好!”顧栩言堅定地點了點頭,而後抱著貓咪出門,臨走前把傭人轟上樓照顧喬木。


    但他食言了。


    ……


    顧栩言沒有快點回來。


    喬木一直在等,從白天等到晚上。


    又從晚上等到白天。


    顧栩言也沒有回來。


    他不想吃飯了,想顧栩言。


    可過了很多天,喬木覺得已經過了很多很多天了,顧栩言還是沒回來。


    他好像忘記救那隻貓了,也忘記了自己。


    喬木就開始對著那隻小熊說話,“為什麽不理我?”


    “你也走了嗎?”


    “和那些人一樣,不再過來看我了嗎?”


    為什麽呀?


    他明明答應好的。


    卻根本沒守承諾。


    喬木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之前應該和顧栩言拉鉤上吊的,這樣可能還會保險一點。


    小熊不說話,小熊也不理他,和顧栩言一樣。


    喬木把它屁股上那一點線頭用牙咬斷,撕開。想要找到它的發聲器官,但除了白色的棉花,什麽都沒找到。


    熊屁股被咬爛了,喬木又哭,但沒有用……


    下午,喬木狀態好一點了,可以被允許去後花園玩一會,他想要找那個說話不算話的人,於是趁著傭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在前院的噴泉旁邊,找到了正在玩水的顧栩言。


    “你沒有很快回來,你又騙我。”喬木說著,一滴眼淚砸下來。


    顧栩言有些煩躁地把水槍丟出去,“是又怎樣?”


    “小貓呢?那隻貓呢?”喬木看顧栩言作勢要走,也顧不上計較他失約的事情,問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你煩不煩!!”顧栩言皺起眉頭,“那隻貓那麽醜,養在這裏幹嘛?送人了!”


    “那是我的貓!”喬木哭得更傷心了,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這麽可惡,“我的貓……”


    “你的?”顧栩言側目,“你一個人養得好小動物嗎?你自己還要別人養呢!”


    他哼了一聲,“每天飯都不吃,瘦的和棍子似的,讓貓咪跟著你餓死嗎?”


    顧栩言撂下這句話,轉身走開,傭人走過來給他擦弄濕的頭發,而另外兩個人過來拖走了在原地怔愣的喬木。


    那天開始,喬木每天唯一一次外出放風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恨他,恨顧栩言,恨得每晚都想一直睜著眼睛詛咒他。


    可喬木離開顧家的那個晚上,他看到顧栩言在後麵追著車。


    ——一定是小氣鬼的病又犯了,舍不得自己帶走顧家的一針一線。


    他是喬木見過,最摳門小氣可惡的人。


    他想,如果顧栩言當時救活了小貓,把小家夥帶回來,他就把每天的巧克力攢起來,一顆都不吃,都留給顧栩言。如果顧栩言那天如期回來了,不讓他一個人待在孤零零的房間裏,他就原諒他,不計較之前顧栩言想要讓他去死的事了。


    可顧栩言都沒做到,他沒有回來,貓也沒有。


    但顧栩言說的是對的,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麽照顧別的東西呢。


    他已經不生氣了,他看到顧栩言現在的樣子就已經不生氣了。


    即便這個人冷漠,自大,喜歡命令人,喬木也都打算原諒他。


    誰讓自己喜歡上他了呢?


    可直到今天,今天他才知道。


    喬木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堵住了,酸澀而疼痛。他努力吸了一口氣,卻像是吸入了滿口的冰渣子,刺得他幾乎無法開口。


    貓早就死了,徹底消失在那個陽光滿地的清晨。


    顧栩言沒有把貓還給他,不是因為存心擠兌,而是因為他根本還不了。


    喬木痛苦地閉上眼睛,像是囚徒引頸待戮,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已經讓顧栩言背鍋太久了,他自己犯下的錯,他得認。“不是顧栩言殺的,他沒有,從來都沒有,殺貓的凶手是——”


    “——喬木!!!”


    一個 “我” 字還沒有說出來,書房的門便 “啪” 地一下被猛地打開了。顧栩言氣息不穩地站在門口,一隻手撐著門框,胸口不正常地起伏著。


    正常的交談被打斷,嚴晴皺了皺眉,不悅道:“沒教過你敲門嗎?”


    顧栩言沒有理會嚴晴的責怪,繼續叫了一聲,“這麽晚了,不許留在這裏打擾媽休息。”


    “顧栩言!”嚴晴不滿地叫了一聲,權當警告。


    “顧栩言……”喬木叫出聲來,看著他眼淚無聲滾落,第一次沒有因為他的訓斥而生氣。


    顧栩言邁步來到他麵前,看了看嚴晴,“我爸還在等你呢,我先把他帶回去。”


    嚴晴臉色一寒,先行邁步離開了書房。


    喬木的眼前是模糊的,越來越多的眼淚從眼睛裏湧出,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顧栩言。抹了一把眼淚,可新的卻很快又滾落。


    哭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喬木覺得很難堪,但他克製不住,隻能盡量保持表麵上的冷靜。


    “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做?”


    顧栩言輕輕歎了口氣,俯下身來,半蹲在喬木麵前,往他手裏塞了張紙巾,“這麽愛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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