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差點就忘了,他竟然天真的認為自己真的可以和之前破敗不堪的過往劃清界限,從此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癡心……妄想。


    “木木……怎麽了?”顧栩言感覺他的神色不對,於是上前問道。


    喬木看了看他,勉強擠出了一點微笑。對顧栩言搖了搖頭,說:“沒事,推銷電話……”


    “木木……”顧栩言有些擔心的想去伸手抱他,但是伸出去的手卻被喬木輕輕推開。


    “哥,我有點累了。”他與顧栩言錯開身走了兩步,語氣恍惚道:“好困。”


    “喬木。”顧栩言扣住了他的手臂,語氣泛苦,“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是不想……”他把人轉過來,慢慢慢慢地擁進懷裏。“我隻是怕,怕你後悔。”


    顧栩言眷戀地蹭了蹭喬木的肩膀,萬般無奈道,“對不起,應該要比你再大幾歲的。”


    如果顧栩言可以早出生幾年的話,或許他們現在就不會是這樣艱難的光景,就不用隱瞞這些難言的事實。


    ——顧栩言一定努力成長,瘋狂汲取。


    直到可以完全把控自己的命運為止,直到可以掙脫家裏的束縛為止,直到可以保護喬木為止。


    他一定不會遲疑。


    可是現在,顧栩言太怕了。


    這場與命運之爭與父權之爭尚未開始,他不能將喬木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成敗猶未可知,他要為喬木留下退路。


    若是真的不成,喬木還可以擁有一段幹幹淨淨的人生,不用被打上洗不淨的烙印。


    “不重要了……”喬木在顧栩言懷中說,輕的像是一聲歎息。


    “什麽?”顧栩言拉開了一點距離看他,眉心蹙起,滿是擔憂。


    喬木看著那雙淡漠的眼睛,像是已經隔了千山萬水。“哥,我知道的。我明白。”


    十三月,就要到了……


    關於這件事情,他們似乎永遠都跨越不過去。他們生活在日光下,而愛意隻能滋長於無人處。


    他們每日躲躲藏藏,戰戰兢兢,偷得一點甘甜,卻終日擔心這些美好會化作夢幻泡影。


    “會好的。”顧栩言揉著喬木的頭發,“都會好的……”


    “嗯……”喬木輕輕應和道,卻在心裏歎息——不會的。


    冬日的午後,陽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窗,灑在木質的地板上,暈染出一片溫暖的色調。


    喬木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不時望向門口,不安又彷徨。


    他是想念喬月兒的,沒有孩子會不想念自己的媽媽,無論她有多過分。但又害怕……


    那些已經愈合的傷口,似乎還在疼。從虐待中長大,便注定要在虐待中煎熬。


    這已經是他第七次喝水了,直到最後他幾乎是想逃走的,他覺得隻要不見就好了,隻要不看到喬月兒出現自己在自己麵前,他依然可以當做這個人不存在。


    可就在他猛然下定決心的時候,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


    喬木的心猛地一緊,眼前便模糊了。


    幾年不見了……


    也大概是前段時間病的太久,他對喬月兒的樣子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隻有那些揮舞著棍棒的身影是清晰的。


    他真的很想問喬月兒,像是天下所有不被愛的孩子那樣,質問自己的親生母親。


    [為什麽你就不能愛我一點兒呢?]


    “還是這麽愛哭……”喬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到喬木身邊,剛想抬手,像是一個擦淚的動作,喬木卻像是某種應激反應一樣,啪地站起身來。


    目光顫抖地看著現在矮他一頭的女人。氣息也在顫,說不出話來。


    歲月在喬月兒的臉上留下了痕跡,眼神中多了幾分滄桑,不過四十幾歲的年紀,發間已然有了白發。


    唯有語氣中的涼薄如舊,維持著夙日的矜貴。在喬月兒的世界裏,體麵比命更重要。


    她抬眼看著喬木,像是以往遭到拒絕的反應一樣收回了手。問道:“怕我?”


    “我應該怕你嗎?”喬木問她。


    喬月兒卻答道,像是失望透頂地回答,“我是你媽。”


    喬木閉了閉眼睛,按著喬月兒的肩膀,把她往後推了推。“那又能說明什麽呢?”


    他在喬月兒眼裏,沒有看到任何值得慶幸的改變。喬木依然是那個隻會給她帶來累贅的廢物。


    生命不是喬木痛苦的起點,喬月兒和顧城的相遇才是。


    所以他永遠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在他降臨於這個世界之前所有的錯誤都已經鑄成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放棄掙紮地坐下。


    “你回來,舅舅知道了嗎?”


    “哼。”喬月兒輕輕哼了一聲,“見麵這麽久,你的第一句稱呼居然是叫別人的。”


    “怎麽?”她挑眉道:“有的別的媽,便不再認我了?”


    喬木點點頭,負氣挑釁般問,“如果是的話,你打算怎麽做呢?”


    桌子下,他死死扣著自己的手臂,語氣疲累而淒愴,“你是去搶去奪,還是不管不問呢?”


    喬月兒的臉色更冷,怒意在空氣中蔓延,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哦~”喬木輕輕哦了一聲,繼續道,“我忘了。”


    他苦笑了一下,“你還可以把我關起來,用棍子打,用巴掌扇。”


    “媽媽。”他隔了十三年又一次叫出了這個稱呼,便有些淚眼婆娑,他看著這個人,像是固執得要證明什麽似的,“可是我已經長大了,那樣的時刻,不會再上演了。”


    親生母子,也涼薄如斯,多可悲啊。


    喬月兒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像也在哀歎一樣說:“是啊,長大了。以前,你不敢這樣和我講話的……”


    以前,她還提以前……


    好像那些對於喬木來說的至暗時刻放在喬月兒的身上依然是有被懷念的資格的,像是滿足了她某種控製欲的輝煌時刻。


    她在告訴喬木,你以前可是沒有這個自由的。


    喬木笑著流淚,哭出了聲音。


    似乎所有的刀子隻有由最親近的人捅進去才會最痛,他這些年想破腦袋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活成那麽可悲的模樣?為什麽連親生母親都那樣恨他?


    “你……一點都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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