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困境中的人似乎對“走出去”有一種執念,總想看看外麵的風景,吹自由的風,淋新生的雨。


    可總有這樣那樣的牽絆,讓向往,隻能是向往。


    中午的時候,喬木在於在野家裏吃了飯。


    看著於在野的房門口依舊掛著那樣的簾子,一顆一顆紙折的星星懸掛著,在陽光下輕輕搖晃。


    “別看了。”於在野往他盤子裏放了一塊香腸,“之後……”


    他讓喬木別看,自己卻以那樣感傷的目光描摹著,仿佛透過時光,瞧見過往——客廳的大風扇轉動,二人年幼又無知。星星被一顆一顆穿起,於在野給眼巴巴在旁邊看著的喬木再塞一顆糖。


    仿佛那樣一個下午,永遠不會消逝一樣


    但此時此刻,他卻隻能說,“之後拆下來……”


    有些辜負陰差陽錯,但最終依舊會鑄成,喬木無話可說。


    拒絕,是會有負罪感的。


    所以還是回不去,喬木不忍心看見他難過。


    “一年了。”


    這一年喬木過得恍惚而混亂,被時間裹挾前行,已經很久不去計較今天的日期了。


    但喬木還記得於在野留在京市的原因。


    “休學的時間最長隻能一年,很快就要再回去了。”於在野懂他的意思,於是替他說完。


    “你的成績優異得多,還是留在這座城市。”他和喬木說著,“擇校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參謀。”


    “好。”


    喬木也不想走了。


    不想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流浪。


    在劉紅英走後,他便極少在沒有顧栩言的地方體會到心安的歸屬感。


    雖然不知道顧栩言會去哪裏,但留在京市總是好的。他不能走的太遠,怕顧栩言把他忘記。


    吃完了飯,喬木獨自來到劉紅英住過的小屋,他還記得最後一次在這裏見劉紅英的樣子,天空裏下著雨,她穿了件花紋暗沉的舊褂子,在簷下擦著頭發。


    現在卻已經什麽什麽都沒有了。


    房間裏的東西都被喬木搬到了出租屋裏,隻有兩張床還在這裏,推開門,迎麵就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在劉紅英的床上睡了一會,又醒來,在日落之前離開。


    於在野送他,一路光斑晃動,輕的像一場夢。


    “野哥。”路上有風吹過來,陰涼,“以後會是什麽樣啊。”


    “要等到以後才知道。”於在野在車前笑著,風卷起他的碎發,眉眼不如初,音調卻依舊,“用眼睛看。”


    “嗯……”


    路上又買了點東西,去喂那隻獨眼的白貓,小貓舔著他的手,把貓糧全都吃光。


    即便是時移世易,他還是不能帶它回家。


    一個錯誤有過一次就夠了,不能再來。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喬木從恍惚中回神,看著上麵的陌生號碼,遲疑了一下,還是接聽了電話。


    沒有接到什麽奇怪的推銷,隻聽到了顧栩言的聲音。


    “在做什麽?”


    喬木聽著這樣的熟悉的聲音,有點委屈。


    他很久沒有接到顧栩言命令他回家的電話了,這樣一個落日熔金的黃昏,忽然無數個時間點重合。


    從聲聲怨懟,變成了入骨思念。


    “嗯。”顧栩言在那頭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又在哭呀?”


    “我不在,誰給你擦眼淚呢?”


    “沒有。”喬木否認,而後又問道:“你現在,可以和我聯係了嗎?晴姨……”


    “媽不會知道的。”顧栩言打消他的疑慮,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顧栩言的音色裏是有異樣的。“以後,想我了,可以通話。”


    “哦,那想見你要怎麽辦?”他問。


    顧栩言沉默了,急診室裏的心電圖出現幾聲警報,他抬手把傳感器取掉。


    “什麽聲音?”喬木皺了皺眉。


    “冰箱。”顧栩言蒼白地笑著,“冰箱忘記關了。”


    喬木笑了笑,“哥,少吃些冰的吧,會胃痛。”


    顧栩言回他,“好。”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這個時間點,喬月兒卻還沒有回來。顧栩言在電話中告訴喬木,給嚴晴發照片的人查到了。


    但喬木問是誰,他卻不說。


    還能有誰呢?


    無非還是那些人。


    在這個圈子裏,喬木吃罪不起任何人。即便是知道了答案,也不能做些什麽。


    在這件事情上,他無冤可訴。


    市中的辦公大廈裏,洛興企業的員工已經連續加班半個月的時間了,直到半夜才陸續有人離開。


    “再這麽加下去,我的老公們就要喪偶了。”一個女孩滿臉怨氣地上了台階,垂死掙紮之際打開手機遊戲,進度條緩慢運行著。


    “忍忍吧。”她朋友說道,“你沒看這些天老楊那個臉,越來越半死了。”


    “哦。”女孩無力地回應了一下,點了點手機裏的“老公”,有男生的聲音傳了出來。“誰care啊!洗了算了,這嗶了狗的工作,我要回家種田!”


    “誰知道這些天到底是怎麽了,公司項目一個個被破壞。咱老板現在一個頭三個大,不是碰上什麽瘟神了吧?”


    此刻洛川正在他最高層的辦公室裏和“瘟神”通話,以往儒雅的風度一分不剩,對著手機罵著,口水橫飛,“你他媽的究竟要幹什麽?誠心找我晦氣是不是!”


    他都快瘋了。


    顧家那個瘋子,從半個月前就在做空他的股票,非正常手段競標,大力散播集團的負麵新聞,壓都壓不下去。


    這段時間的股票,比帽子還綠!


    他真想找個人,把顧城埋了,省得他作妖!


    “不是我做的,別這樣想我。”顧城指尖輕輕轉動,麵無表情的旋轉著酒中的冰塊,魅惑又涼薄。


    “****,還和我裝傻!”洛川根本不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先罵為快,“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了?殺你父母還是挖你祖墳了?你真以為我不會反擊嗎?”


    “那就來嘍。”顧城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又很嫌棄地嗤了一聲,“洛總,別那麽大火氣。”


    根本不管用,對麵拒絕了他的勸阻,並扔過來顧家的祖宗十八代,最後氣急敗壞地問,“你他媽的總得給我個原因吧?”


    “哦~~~”顧城痛苦地應答了一聲,醉意昏沉地回。“因為……我心情不好。”


    他聽起來好像很委屈,比洛川這個苦主更委屈,“我老婆不和我說話了,都是你的錯。”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髒話,而後世界就清靜了,最後的聲音,是手機砸在地上的聲音。


    顧城很氣,他覺得這個老東西居然還敢生氣,不可理喻!


    他的混球兒子送過來的破東西毀了他的家,顧城都沒有罵人,洛川憑什麽罵!


    厚重的書房門發出一點聲響,把手被按了下來,門推開了一些角度。


    “怎麽?”嚴晴麵色如冰,“打算把自己喝死嗎?”


    顧城就這樣看著她目光氤氳。


    “說話!”嚴晴喝道。


    顧城輕輕哦了一聲,然後醉醺醺地走過來,把腦袋搭在嚴晴的肩膀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去,用怎樣的方法逃避著。


    夫妻倆,如出一轍的無奈。


    這樣的變數裏,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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