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天台之上,一部手機在桌子的邊緣震動,可所有人都聽不見,沒有人有時間理會。


    天空的餘暉已漸漸褪去,最後一抹橙紅掛在天邊,與深藍的暮色交織,仿佛一場即將散去的盛宴。


    空氣中彌漫著熱浪散盡後的悶燥,仿佛一口悶氣憋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地麵上的柏油路還留著白日暴曬後的餘溫,樓下的消防隊員穿著厚重的防護服,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忙著擺放救生氣墊。


    周圍有警察維持秩序,樓下支起消防氣墊。警戒線拉起,卻依舊圍了很多人在看熱鬧。


    “別靠近警戒線!”一名警察朝圍觀的人群喊著,嗓音沙啞,在夏夜的喧囂中卻顯得無力。


    “隊長,這個樓層太高了,真的出事的話,這些安全措施根本不夠。”一個年輕消防員在救援現場說道。


    被他喚住的男人眉頭緊皺,看著高處的天氣,風速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近百米的高空已經遠遠超過了救生氣墊的救援距離,根本提供不了任何讓人安心的保障。四周聚集的群眾越發密集,人們抬頭望向頂層,不少人掏出手機拍攝或直播。人群中有人低語,有人歎息,也有人竊笑,看熱鬧的興奮與不安交織在一起。


    “風太大,超過了五級。”他咬緊牙關,聲音低沉而嚴厲。“這種風速下,即便有人跳下來,氣墊也無法精準接住。”


    出租車呼嘯而來,喬木幾乎是衝上車,聲音急促:“快,去這兒。”他將手機上的定位遞給司機。


    司機看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多問,車子很快便發動起來。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城市中的霓虹燈亮起來,如流星般在視野中掠過,模糊在喬木的視野中。


    車在目的地急停,在慌亂地解釋了自己的身份後,才突破了層層關卡,推開生鏽的鐵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幕讓他心跳驟停的畫麵——


    顧栩言雙手無力垂落,身形搖晃,仿佛隨時會倒下。臉色蒼白如紙,額角冒著冷汗,而一把鋒利的刀正抵在他的脖頸旁。握刀的喬月兒眼神已幾近瘋狂,滿臉是扭曲的恨意。


    鐵門打開的聲音極為明晰,天台之上的人都向喬木看去。


    喬月兒目光轉向他,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來了?我知道你會來的。”


    站在一旁的顧城和嚴晴目光沉冷,麵色緊繃。幾個警察也在場,手按在腰間的武器上,隨時準備行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你想幹什麽?”喬木一字一頓地問,聲音冰冷而克製。


    喬月兒手中的刀貼得更緊了些,顧栩言的喉結微微滾動,卻依然沒有出聲。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喬月兒的眼神在顧城和嚴晴之間遊走,語氣充滿了仇恨。


    “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走,我們離開,不是隻有京市才會有好日子,我養你不就夠了嗎?”


    “走?”她的聲音尖銳而極端,目光淩亂著,“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蠢貨!”


    “自己在顧家十幾年,卻連個姓氏都落不上,被人趕出來,被這個人欺淩。”


    “顧城。”她矛頭調轉了,“我好好的孩子,怎麽到了你那就全是傷病?”


    “都是你兒子的錯!”


    “如果沒有他,喬木該清清白白地喜歡一個女人,而不是成這樣一個惡心的同性戀!!”


    “是你們所有人的錯!”


    “你要什麽我都給,房產,股份,都可以。”顧城冷聲道,眼中盡是壓抑,“先把顧栩言放下來。”


    “傷了他,一切就都沒有了。”他竭力維持著冷靜,恨不得現在衝過去把喬月兒碎屍萬段,但礙於顧栩言的性命,他隻能不動。


    “錢,錢算什麽東西呢?”喬月兒不為所動,“你能把我兒子還給我嗎?”


    “我回來這麽久了,喬木沒有喊過我一聲媽。”


    “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個賤人更好?你不想要瘋子母親,所以看上她了是嗎?啊?”


    喬月兒似乎誰都怪罪,見誰都是仇人。


    “嚴晴,你養了他,所以就要搶走他!你沒有自己的兒子嗎?惡心!搶別人的男人,還要搶別人的兒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喬木的車禍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養夠了,就想弄死!”


    “誰允許的?”


    “誰允許的!!!”


    “媽!!”喬木目眥欲裂,“你別說了!放了顧栩言。”他試探性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我帶你走,我們不再回來了,好嗎?”


    “別這樣,真的。不要這樣。”


    “嗬。”喬月兒冷笑了一下,冷冷看著喬木,“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這個人?”


    她手裏的刀往顧栩言脖子上壓緊了,“沒出息的東西!”


    “我放了他?我放了他豈不是讓你稱心如意,你倆又要搞在一起,做些令人作嘔的事情!”


    “你們毀了我,我也要毀掉你們的一切!”


    顧栩言的呼吸愈發急促,他的腿一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喬木瞳孔緊縮,看到那把刀在顧栩言頸側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住手!”嚴晴一聲痛呼,“你說的要求,我都答應。”


    “晴晴!”顧城急道。


    嚴晴推開他穩步上前,“你要顧城,我讓開這個位子,你要我跪下認錯,我也可以。你放過顧栩言,我來做你的人質,所有的要求,我都答應你。”


    嚴晴這樣說道,可喬月兒卻癲狂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是蠢貨嗎!”


    “你可是嚴晴啊。”


    “喬木,看看看看,這是嚴晴!”


    “哈哈哈,她說要給我跪下!”


    “你不高興嗎?”


    “你不高興嗎!!”


    “你也有今天!!把別人的兒子據為己有,還虐待打罵!這就是你的報應!毀了我兒子的報應!”


    “跪啊!你怎麽不跪!是舍不得你可笑的尊嚴嗎?那就是能舍得你兒子的命了!”


    嚴晴看著她緩緩下移重心,目光堅毅。


    “不要……”顧栩言喃喃,目光破碎,不忍再看。


    但嚴晴卻並未遲疑。


    ——“慢著!”即將跪下的一瞬間,手臂卻被喬木從後而上的身影扶住了。


    他不能讓嚴晴承受這樣的屈辱,膝彎一軟代了這一跪。“媽……”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求你了,放了他吧,好嗎?”


    喬木膝行向前,一聲聲哀求:“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恨我可以,你殺我也可以,但求你別傷害他。”


    喬月兒的笑聲愈發尖銳,像一把生鏽的刀,一寸寸剮著喬木的心。她的眼神已經失去理智,手中的刀在顧栩言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血珠順著鋒利的刀刃滑落。


    “媽,求你……” 喬木抬起頭,眼淚奪眶而出,“沒有退路的,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在自毀。”


    喬月兒愣了片刻,眼神遊離了一瞬,似乎在喬木痛苦的神情中覺得有些哀涼。可她的手依舊沒有放鬆,刀鋒仍舊緊貼在顧栩言的肌膚上。


    這個笨蛋。


    喬月兒心痛。


    不知道為什麽喬木會被養得這樣愚蠢。


    有顧栩言在,顧家所有的東西都不會是他的。隻有這個人死了,她的兒子才能得天天日。不用背負肮髒的罪孽,登堂入室,攥住顧家的命脈。


    顧城會護好他的,喬月兒相信——顧栩言死後,喬木就成了顧城唯一的兒子。


    喬月兒想要贏,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她就是要看著嚴晴痛苦,痛不欲生!


    眼見她的情緒愈發混亂,遠處一聲沉悶的槍響撕裂了夏夜的悶熱。


    喬月兒的身體猛地一震,或許是瘋子異於常人的感官,她反應的速度竟出奇地快,在子彈到達之前,竟拚盡全力將顧栩言推入深淵。


    手中的刀倏地滑落,她的眼神空洞而不可置信,印堂憑空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孔洞,像一個木偶般無力倒下。


    “媽——!” 喬木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片刻緩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給喬木留下,顧栩言便直直從高空跌落,喬木伸手去抓,失控的重心一同隨他跌向天台的邊緣。


    風聲呼嘯而過,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靜止。喬木隻感覺身體被失重感拉扯著向下墜落,這樣難過的時刻,喬木能夠緊緊抓住的,卻隻有顧栩言的衣角。


    毀滅性的絕望在眼中崩塌,一臂之隔的距離裏,生死不知。


    他從未這樣渴望過他哥的擁抱,拋盡血淚,向死而生。


    若能雙雙墜亡,下輩子一定可以在一起。


    “別……怕……” 漫長的空白裏,喬木說不出一個字,相望無言,唯有目光做訣別。


    顧栩言的聲音卻在此時低低響起。


    喬木睜大了眼睛,在無盡的下墜中,感覺到身體被牢牢抱住,腦後有溫熱的觸感,他看到顧栩言的臉近在咫尺,對方的眼神專注而深沉,如同黑夜裏唯一的星光。


    “活……下去……”在墜落塵埃之際,在生死相隔之時,顧栩言唯一能給的,就隻有這三個破碎的字句。


    低不可聞,在耳畔響起,被風撕碎。砰——


    兩人的身體重重砸在了消防氣墊的邊緣,他聽到顧栩言喉嚨裏壓抑的一聲悶哼,巨大的重力使人再度彈起,砸在了堅硬的地麵上!


    ——喬木背上緊緊禁錮的力度終於全然鬆懈了!


    他眼神空洞,抬眸瞬間看到顧栩言蒼白的臉龐和身下被浸透的血……


    天邊,落霞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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