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氣?覺得不可能?”殷期冷笑,“還有比我剛剛所說更為陰暗的手段。在我看來,不要說改變法規,就是宣揚真愛也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我現在已經成功了。”伊以諾滿臉不服氣。


    “你的蟲族曆史課程成績是多少?”殷期突然問。


    “a+。”伊以諾回答得十分驕傲。雖然他的體能跟不上,但是知識類課程可是全a以上過關的。


    “告訴我,蟲族雄雌比例最低的時候是多少?”


    “70:70:100。”100是雄蟲的比例。是的,雄雌比例最低的時候,整個蟲族雄蟲所占比例竟然是最高的。


    “那麽現在呢?”


    “300:295:1。”


    “為什麽在如此懸殊的比例下,蟲族人口仍然在增加?”


    “因為雄蟲閣下的強製凍精法規。隻要是適齡的雄蟲閣下,每月都必須履行凍精義務。而普通雌蟲可以通過申請閣下的凍精受孕。”


    “凍精有什麽缺點?”


    “凍精隻能產下雌蟲。隻有自然受孕的蟲蛋,才可能產下雄蟲。”


    “細數蟲族曆史中對於雄蟲閣下不同對待方式。”


    “第一階段,雄雌平等期。這是蟲族最鼎盛最悠長的一段時期,期間雄蟲閣下的待遇和雌蟲完全一樣。


    第二階段,真愛追求期。這段時期雄雌比例已經出現了一定偏差,但是並沒有蟲意識到未來雄雌比例會持續下降。這時期的雄蟲仍然會進行工作,隻是一般強度會低於雌蟲。雄蟲和雌蟲以自由戀愛為主,嚴格遵守一雄一雌製度。


    第三階段,大黑暗時期。這時期雄雌比例已經開始產生嚴重問題,蟲族社會卻沒有保護好日漸稀少的雄蟲,甚至出現大量雄蟲成為高等雌蟲的私有玩物。因為雄蟲數量的稀少,一雄一雌製度也開始打破,逐漸有了雌侍的存在。雄蟲的凍精政策也是在這階段開始執行的。


    第四階段,雄主時期。雄主時期開始自雄蟲保護協會成立。直到現在,蟲族仍然處於這個階段。這一時期,雄蟲權益得到充分保護,雌奴被引入到婚姻關係。雄蟲地位空前尊貴,不需要進行任何工作,就可以無憂無慮度過一生。”


    “我幫你補充一下雄主時代的一些曆史拐點,並沒有寫在教科書裏。


    蟲曆年,雄主時代開始。


    蟲曆年,蟲族科學院發現真愛和等級的關係。


    蟲曆年,蟲族科學院放棄真愛和等級的關係研究。同年開始,雄蟲精神力等級逐漸下降。


    現在,是蟲曆年。


    小朋友,猜一下,在這些曆史拐點,雄蟲的數量是增加還是減少?”


    伊以諾皺起了眉。


    感性上,他認為雄蟲數量應該是逐漸減少的。並且在雄蟲精神力越來越低的今天,數量同樣越來越少也很符合心理預期。


    理性上,他知道,這位軍雌大佬既然這麽問了,結果一定出乎他的預料。


    “真愛時期最低,現在處於緩慢增長中?”


    “沒錯,小朋友,真愛還沒有蒙蔽你的理智。”


    殷期長呼口氣,繼續說明這個殘酷的事實:“哪怕雄蟲質量再高,沒有數量的支撐不值一提。而沒有高等級的雄蟲安撫,最多將高等雌蟲當成消耗品使用,整個蟲族社會還是能夠繼續發展下去的。”


    “如果喜新厭舊的雄蟲們都開始追求真愛,那第一個逼迫他們執行繁衍義務的,就會是他們的愛侶。”


    “這對雄蟲閣下而言,太殘酷了。還不如一開始就接觸不到,沒有期望也不會有失望。”


    “你現在的直播還沒有動搖到大多數的雄蟲閣下的想法。但是溫群閣下的行為已經讓雄蟲保護協會頗有微詞。”


    “如果還是維持現在這樣的直播,我可以保下你。如果你想要更多,你獲得的隻會是痛苦。”


    “伊以諾。”這是殷期第一次沒有叫他小朋友,“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


    “…我不知道。”伊以諾有些倔強地咬著唇。


    一直以來,伊以諾都覺得雌父告訴自己的真愛故事,是蟲族社會中可以預見的,最美好的未來。


    可是眼前這個軍雌大佬把美好打碎了,如此真實以至於伊以諾無法承受。


    “我…可以再讓我想想嗎?”


    殷期沉默了幾秒,歎了口氣:“好吧,小朋友,我給你時間。明天,仍然是這裏,你必須告訴我答案。”


    伊以諾還想爭取多點時間,不過看著大佬沒有說出口,換了個其他的問題:“額,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殷期。”


    被送回家中,伊以諾的心緒仍然十分混亂。


    伊以諾一直以為,蟲族現在的社會太過畸形,雄蟲們被養廢了,雌蟲都是神經病。伊以諾覺得自己直播的行為酷斃了並且已有的幾場直播讓他超有成就感。


    伊以諾覺得自己做的是好事,是有利於蟲族的偉大事業。


    結果軍雌大佬告訴他,那些高等雌蟲神經病們原來知道自己將成為消耗品並且毫不介懷。原來對於雄蟲來說繁衍才是對種族最好的回報。原來真愛在雄主時代是讓雄蟲和雌蟲更加痛苦的枷鎖。


    大佬說,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真愛,雄蟲可以快快樂樂地執行繁衍任務,雌蟲可以無牽無掛把自己當成消耗品。


    雌父給他描述的美好愛情是個奢侈品,大部分蟲需求不起。


    當然,對於個體來說,小概率事件永遠可以存在。比如他的雄父和雌父。比如溫群和他的雌君。也可能會加上未來的伊以諾。


    但是想到這樣的美好,是建立在其他蟲們理所當然的不幸之上的,伊以諾又覺得自己是如此卑劣。


    憑什麽是自己?身為雄蟲,伊以諾甚至從未執行過凍精任務。


    伊以諾覺得自己是欠了蟲族社會的。


    雌父教導他的,所有愛情美好的未來,原來都是對蟲族社會的背叛。


    他的直播原來並不是好事。他得意洋洋的背後,是大佬們的縱容。甚至要其他蟲來收拾他的爛攤子。


    自來到蟲族社會,失去雌父的時候沒有哭泣,被欺辱的時候沒有哭泣,從來沒有流淚的伊以諾,發現自己雙眼已經滿含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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