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柳橙瑩住處不遠,有一條極具煙火氣的巷子,到了晚間,很熱鬧。


    蘇羽有聽說過這邊的蒼蠅館子都挺地道,以前追求李清美時曾約過後者來這邊打牙祭,結果剛到巷子口,瞧見那老舊的環境,李清美調頭就走了,甩下蘇羽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又一次站在同樣的位置,身邊的柳橙瑩論長相論氣質甩了李清美一大截,莫名讓他覺得有幾分驕傲。


    “我爸已經到了。”


    柳橙瑩見蘇羽站著發愣,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等會兒記得叫我柳老師,別露餡兒。”


    蘇羽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舒緩情緒。


    “我爸又不會吃了你,至於這麽緊張麽?”


    柳橙瑩忍俊不禁。


    一家沒有招牌的家常菜館,兩人走進去,立馬就看到了柳成漢。


    跟在學校時截然不同,柳成漢一身休閑裝扮,倒是很貼近這兒的市井氣息,麵前已經上了一桌子菜,竟然還有兩瓶酒。


    “爸!”


    柳橙瑩過去打了個招呼。


    “柳副校長。”


    蘇羽顯得彬彬有禮。


    “坐下吧。”


    柳成漢抬頭瞥了一眼,探出手先拎了瓶酒放到了蘇羽麵前,“聽小瑩說你想跟我道謝?”


    “不錯,之前或許有些誤會,我對您多有不敬,回想起來著實有些汗顏。”


    蘇羽點了點頭。


    姿態放低一點是應該的,畢竟柳成漢是長輩,而且他在電視上說出那番言論的時候,蘇羽心中早已隔閡盡消。


    柳成漢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我在電視節目上所說的,隻是我內心的想法而已,不是刻意維護你,換了是別的學生,我一樣不會坐視不理,所以這並不代表我對你表示認可,相反,我查過你在學校的出勤記錄,整個中海大學,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個缺勤率比你高的學生,你在害群之馬當中算是一騎絕塵。”


    “我現在的狀態,在學校上課其實學不到太多有用的東西,早點接觸社會更合適。”


    蘇羽尷尬地笑了笑,“柳副校長說這些,該不會是打算開除我吧?”


    “要開除你,還用等到現在?”


    柳成漢眉峰輕蹙,“你有自己的想法,我無權幹涉,不過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一個學生,不管他在別的方麵有多麽突出的成就,但如果連順利畢業都做不到,那在我眼裏,他仍舊是個廢物。”


    “爸,話別說得這麽難聽。”


    柳橙瑩有些聽不下去,扭頭看了蘇羽一眼,明顯是擔心他受不了這個氣拂袖而去。


    “難聽也得聽。”


    柳成漢看向蘇羽,“你學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想早點出去闖蕩,這都不要緊,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學生?其實如果你幹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loser,我還懶得多嘴,但你偏生混得有模有樣,後果是什麽?你成功了,一定會有人效仿你,覺得學習並不重要,文憑也並不重要,但他們根本不清楚,這個社會,像你這樣的人終究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都很普通,普通到一紙文憑,就已經決定了他們往後幾十年的路。”


    “你已經大四了吧?想讓我高看你一眼,把畢業證書拿到再說。”


    一席話說完,蘇羽眉峰輕蹙,不知該如何反駁。


    柳成漢站在教育者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確實有一定道理。


    蘇羽開著法拉利,賓利出入校園時,時常會有不少學生投來羨慕的目光。


    “舔狗也能翻身,咱們寒窗苦讀有啥用?這世道就是拚拚運氣而已。”


    “這小子命真好,要不我也不來學校了,出去溜達溜達,興許大把機會等著我。”


    “他家條件挺一般的,肯定是遇到貴人了,仔細想想,整天在教室埋頭看書,真不如早點出去撞撞大運。”


    這些話,是蘇羽偶爾出現在教室時,親耳聽到的。


    誠如柳成漢所言,他的確帶來了一丟丟負麵影響。


    不過這關他屁事兒?都是成年人了,做任何決定都得自己負責任,想效仿他的那些人,純粹是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而已,落到什麽下場都隻能算是活該。


    他又不是校長,不需要對任何一名學生負責。


    立場不同,想法自然不一樣,柳成漢有道理,他難道就理虧了?


    “想拿畢業證書也沒那麽困難,對學校有突出貢獻的學生,被破格授予學位也是常有的事兒。”


    柳橙瑩在旁低聲朝蘇羽道。


    “捐款算不算突出貢獻?”


    蘇羽瞬間明了,朝柳橙瑩確認道。


    “算,但得看捐多少。”


    柳橙瑩小聲說道,“校慶晚會你讚助了一筆,這我是知道的,再添點應該就差不多了。”


    蘇羽輕輕點頭,用錢能解決的,在他這兒就不算事兒。


    “可笑至極,通過這種途徑拿到畢業證書,跟作弊有什麽區別?”


    柳成漢嗤笑一聲,瞪了柳橙瑩一眼,“你怎麽想的?不勸他按部就班完成學業,反而出這種餿主意?”


    “柳副校長,如果我打算捐一個億呢?”


    略一琢磨,蘇羽便端起酒杯,朗聲朝柳成漢道。


    柳橙瑩正給柳成漢碗裏夾菜,聽得這話,玉手一個哆嗦,差點甩了後者一臉油。


    “一個億?”


    柳成漢也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有許多大學畢業後發展得不錯的企業家,時常會借著學校周年慶的時候捐出一筆不菲的款項,中海大學曆史上捐得最多的榮譽校友也就拿出了三千萬,蘇羽張口就是一個億,能不讓人震驚嗎?


    “就是一個億,當然,如果覺得少了,兩億也行,您看什麽時候合適,咱把這事兒落實了,不過我隻管給錢,其他的都由你來出麵。”


    蘇羽笑著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捐這麽些錢,能不能給您的資曆添磚加瓦,畢竟我一直覺得柳副校長這個副字挺別扭的,改成柳校長更順口。”


    “你的意思是,這一個億,經我的手捐給學校?”


    柳成漢聽明白了,蘇羽不但要給中海大學捐款,還想借機讓他也沾點光。


    “沒錯,您應該也看到了,前段時間我出現在公眾視野鬧出的風波有多大,所以我想低調一陣子,這一個億回頭我就能交給你,不管您怎麽操作,隻要不提到我的名字就行。”


    蘇羽聳了聳肩,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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