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廢話,人呢!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扯皮的,趕緊把人給我交出來!”


    “甘小二那個狗崽子正在接受我們的審訊,我們接到群眾的舉報,他家裏還藏有封資修的殘渣餘孽!不能給你帶走!”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穿著綠軍裝,站出來,一臉高傲的看著大隊長。


    “小李隊長說的對,這甘小二是地主的後代,之前我就聽說他家裏麵藏了個大金條,這不是封建殘留是什麽!必須好好審一審!”


    大隊長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向老五一個二十幾歲的大老爺們,跟在一群小屁孩的屁股後麵,原來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大隊長把手裏的鞭子一甩,恨恨道:“他媽的甘小二家的那點家底早幾十年就捐出去了,向老五你少含血噴人!他家要是有錢甘小二也不至於天天在地裏麵這麽賣力氣!


    我不管你們是什麽糾察隊還是監察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我現在以北山大隊大隊長的身份命令你們,現在,立刻馬上就把人給我放出來!”


    大隊長鞭子甩的啪啪直響,糾察隊說白了都是縣城裏的一些高中生自發組織的團體,也沒什麽組織性和紀律性,被大隊長這麽一嚇唬,很多人都不敢說話了,咽了咽口水,都看著帶頭的那個小姑娘。


    姓李的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道:“你……你別嚇唬我們,你這是妨礙我們革命,信不信我們也把你抓起來!”


    “有本事你們就把我弄死!你們要是弄不死我,就趕緊把人給我放出來!現在老子的鞭子是抽在桌子上,等下老子的鞭子就抽你們身上了,我今天非替你們的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


    俗話說的好,橫的怕不要命的,大隊長原本長的就有些唬人,加上他今天真是動了氣,把幾個乳臭未幹的學生嚇壞了。


    “張寶山……你……你帶他去,你帶他去……”


    姓李的小姑娘嚇的眼眶紅了,連忙讓人帶著大隊長去領人。


    大隊長跟著那人走了好一會,最後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下來,那人推開院子的門,院子裏麵有一個破倉子,上麵上了鎖,帶路的少年哆哆嗦嗦的把門打開,兩人推開門一看,都愣住了。


    就看見甘小二被一根繩子吊在房梁上,他的身上沒有衣服,殘缺的位置露了出來,風一吹,他的身體就跟著晃,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不是淤青就是煙頭的燙傷,很難想象他生前遭遇了什麽。


    大隊長的眼睛都紅了,手裏的鞭子一扔,喊了一聲:“小二!”就衝了上去。


    他把甘小二從上麵抱了下來,放在了地上,手指顫抖的放在甘小二的鼻子下麵探了探,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其實在他上前抱甘小二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畢竟哪裏有貨人的身子能這麽硬的。


    後麵來開門的少年已經嚇得坐在了地上,一邊後退一邊喊:“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跟我沒有關係啊!”


    大隊長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甘小二身上,拋卻大隊長這層身份,甘小二這個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此刻他悔恨交加,隻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來接甘小二。


    “要不是你們,這孩子怎麽會死!說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跟在李秋秋身後的小跟班,審人都是他們幹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出了人命,大隊長押著這些人去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人把糾察隊的這些學生抓起來審訊,又幫著給甘小二穿上了衣服,大隊長這才從幾個公安同誌嘴裏知道了這段時間,甘小二經曆了什麽。


    那些人逼著甘小二說出家裏金條藏的位置,但是甘小二家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金條,他家早就把家裏的家底都捐出去了,向老五見甘小二不說,就扒了他的褲子羞辱他,還把他的衣服全扔了,讓這些學生看看甘小二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等他們走了之後,甘小二就上吊自殺了。


    大隊長趕著牛車,車上是用白布蓋著的甘小二的屍體,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麵對甘老太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村。


    一進村,就遇上了蔣鳳霞,看見大隊長,蔣鳳霞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大隊長,你可算是回來了,今天甘老太太鬧的厲害,家裏的佛像都砸了,就鬧著要孫子呢,誒,人呢?“


    蔣鳳霞一邊說一邊往大隊長身後的牛車上看,卻發現上麵隻有一塊白布,沒有一個人。


    大隊長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這幾天,甘老太太都是蔣鳳霞和桃花嬸子輪流幫著照顧,他不知道要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村裏人。


    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個大小夥子呢,回來人就沒了,這話放誰身上都說不過去。


    “小二……小二……沒了。”


    大隊長艱難的說完這幾個字,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啥?沒了?什麽沒了?”


    蔣鳳霞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就那麽傻傻的站在牛車前。


    “小二受不了被那些人羞辱,自殺了,這車上……就是他的屍體……”


    大隊長哭著道。


    “這好好的人,咋能說沒就沒呢?”


    蔣鳳霞皺著眉頭,還是沒有完全吸收這個消息。


    她走到牛車旁邊,伸手掀開牛車上的白布,就看見下麵躺著的甘小二的屍體。


    蔣鳳霞捂住嘴巴,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大隊長,這孩子秋收之前還好好的呢,怎麽幾天不見,就沒了呢,這甘大娘知道了可咋活啊!”


    大隊長搖搖頭,隻是牽著牛車往甘小二家走。


    甘小二家的院子裏,桃花嬸正在收拾院子裏的一地狼藉,家裏的佛像被甘老太太砸了,地上都是那佛像的碎片。


    看見蔣鳳霞和大隊長往這邊來,桃花嬸子連忙迎上來,問出了和蔣鳳霞一樣的問題:“大隊長,小二呢,那邊還不願意放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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