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意看看許家樂,咬了咬嘴唇,許家樂知道她四姐是個臉皮薄的,便主動拿出那雙布鞋,道:“王爺爺,我四姐看了這鞋上的繡花,覺得特別好,她特別想學,想問問這是哪位長輩的作品。”


    屋子裏的幾個老人麵麵相覷,許家意有些緊張道:“我……我是真的想學的,我幫你們幹活都行,這還有我以前繡的手絹。”


    許家意想把自己口袋裏的手絹掏出來,那都是她之前練手的作品,隻不過越著急越容易出錯,她今天出門穿錯了衣服,掏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沒找到手絹。


    “好孩子,別著急。”


    林良霜忽然拉住許家意的手,道:“這些都是我繡的,我娘,我姥姥她們都是繡娘,可惜我女兒不喜歡這個,你要是想學的話,我教你!”


    林良霜和孔侑昌生了六個孩子,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偏偏三個女兒沒有一個對蘇繡感興趣的,林良霜是個思想開明的,幾個孩子沒興趣,她也沒強迫,隻是可惜這門手藝在這裏斷了,現在許家意說想學,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林良霜其實很早之前就想收個徒弟,但是她早年一直陪丈夫在國外求學,等回國之後大家都提倡艱苦樸素,沒人願意和她學繡花,這件事就漸漸擱置了下來,沒想到來到這裏,還能收個徒弟。


    許家意一聽林良霜願意教她,激動的不行,拉著林良霜的手不知道說什麽好。


    “林奶奶,您以後就是我師傅,我……我給你磕一個吧。”


    說著,許家意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哎呀,孩子你這是幹啥,快起來,我們家不興這些,你願意學,叫我一聲師傅,我這身本事都教你,能學會多少就看你的造化,我這奔波了一輩子,還是頭一次收徒弟呢,能把我這手藝傳承下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師傅,我肯定跟著您好好學!”


    林良霜拍了拍許家意的手,把她拉到了油燈下,道:“來,你繡兩針,我看看你基本功怎麽樣。”


    李杏卻開口打斷:“這天都黑了,煤油燈下麵繡東西,傷眼睛,要繡也是白天繡。”


    “哎呀,看我都忘了,你李奶奶說的對。”


    許家樂忽然開口:“四姐,今天雪楠身上穿的那件棉襖就是你做的啊,上麵還有你繡的小兔子呢,你給林奶奶看看。”


    “我知道,是紅棉襖,在這呢!”


    王雪楠爬到一個架子旁邊,從上麵拿了一件紅棉襖,然後送到了林良霜的麵前。


    看見林良霜在煤油燈下仔細觀察著那隻小兔子,許家意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傅,這是三年前繡的,不怎麽好看。”


    林良霜卻搖搖頭,道:“挺好的,針腳密而不亂,三年前就能繡成這樣,還真是不錯,這樣你明天白天過來,帶上一些白布和彩色的線,再帶來一個本子一根筆,正好現在不用下地什麽活,明天我就開始教你。”


    “太好了,師傅我明天就來。”


    送走了許家樂和許家意,孔侑昌鎖好了門,對林良霜道:“剛才倆孩子在的時候我沒說,良霜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咱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和這些孩子有太多的接觸,要是被有些人知道了,反而會害了他們,家意那孩子要是沒什麽天分,你隨便教一教,就算了。”


    “孔侑昌,你這說的是啥話?咱倆一起過這麽多年了,你啥時候見我說話假話?那許家人是沒少幫咱們,還救過咱們的命,但是我也不是那種得了別人好處就說假話的人。


    一開始我的確是想著教點基礎的就行,但是我看了她繡的東西之後,真心覺得家意那孩子是真的有天賦。


    三年前她也就十三四吧,就能繡成這樣,最重要的是還沒人教過她就能繡成這樣,這孩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學上幾年,將來肯定比我有出息。”


    說完,林良說又歎了口氣:“可惜了,現在這形勢不好,就算她學會了這一身本事,也無處使,這村裏的孩子大多數都是村裏麵生,村裏麵活,最後死也在這村裏麵,要是這孩子能走出去,多看看外麵的世界該多好。”


    林良霜年紀輕輕就和孔侑昌結婚了,結婚之後,夫妻兩人在米國,英國,德國,西班牙等國家都生活過,可以說跑遍了半個地球,林良霜陪丈夫學習的時候,還會在國外出售自己的作品,她的作品在海外很受歡迎,最難的那幾年,夫妻倆是靠著林良霜賣繡品活下來的。


    回想這一輩子,林良霜覺得自己也值了,所以下放通知下來的時候,兒女們都想給二老想辦法,但是老兩口直接拒絕了,還登報和孩子們斷絕了關係,林良霜安慰幾個孩子:“我和你爹這麽多年什麽沒見過,就是換個地方養老,你們幾個好好的,別給我們兩個添堵。”


    孔侑昌自知理虧,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你說啥就是啥吧,但是咱們不能給恩人家添麻煩。”


    “我知道,你放心吧,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也不會讓那孩子天天來的。”


    說完,幾個人就吹滅了煤油燈,躺下睡覺。


    許家意在路上激動的不行,她不敢相信林良霜竟然這麽容易就收下了她,以前看的小說裏麵,主角拜師不說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吧,起碼也是要三顧茅廬的,沒想到她隻去了一次,隻帶了筐土豆子事情就成了。


    “家樂,我現在特別激動,感覺像是做夢一樣,還好有你陪著我,要不然我都不敢去。”


    “四姐,你跟我還客氣啥,對了,林奶奶說讓你明天去,明天我帶你從後山的小路過去,那條小路正好通向村小學的後門,基本上沒什麽人走,你記住了之後下次就從小路走,這樣不會被人看見,要是真遇上人問你幹啥去,你就說去山上撿柴火的。”


    “哎,我知道了。”


    回到家,蔣鳳霞看見兩人一臉高興的樣子,就知道事情肯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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