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彥知道自己永遠都說不出口。


    他就像一隻生活在黑暗裏的蟲子,陰濕地觀察著這一切。他恨不得吞吃掉與何釗有關的所有線索。


    或許隻是公主注定要嫁給狀元,而他這樣卑微的人一輩子注定隻能目送她遠去。越是從別人口中了解何釗,他便越覺得自己離公主遠,而何釗離公主更近了。


    這是他逃不開的既定的命運。


    很久很久之後的日子裏,方彥經常夢到他還在琉璃宮當差的那段時間。


    陳嘉沐對他是那樣溫柔,連給他擦眼淚都是輕輕的。


    他那時還能用淚水輕而易舉地騙來公主的疼惜。


    第二天一早,方彥便收拾收拾出宮送信。他出宮要換掉宮內穿的衣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人。


    像老鼠揭了皮,又蒙上一層人皮似的。


    他細細地整理衣衫的每一處角落,腰間的玉佩是陳嘉沐賞給他的,之前他一直沒舍得用,今日也仿佛對誰示威一般掛在腰間了。


    近日陳嘉沐允許他早晚來寢宮侍候,除了每天單獨給他些調查何釗的任務外,也會分享些她自己對那些文墨的見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方彥總覺得公主失憶後對他極好,簡直不像是主子對下人了。


    這是他唯一能炫耀的——即使隻是做一個下人,一個寵物,他也比何釗更靠近陳嘉沐身側。


    送給何釗的信,到底是安安穩穩地遞到了何釗本人手裏。


    方彥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已經見過這位名為何釗的男人無數次,他總是匆匆忙忙,桌上的筆紙花瓣似的層層堆疊,花心壓著一塊硯台。


    他向來對來人愛搭不理,隻有這一次,他一直皺著的眉似乎展開了些。


    方彥在宮裏侍奉,沒少見過朝中的臣子。雖然他認得的不多,但做臣子的身上幾乎都有相似的氣質。


    何釗身上似乎也有。在史料與文學之中泡出來的書生氣,帶著一點將要為官的果斷。


    他是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伏案多年的人,麵色並不好,長年累月地苦讀已經消磨了他的大部分精氣神,他的眼下始終掛著青黑的眼圈。


    但方彥畢竟是個宮裏靠看人臉色活下來的人。


    他都不需要仔細觀察,眼神往何釗麵上一落,便能察覺他此刻的喜出望外。


    “是公主寫給你的,特地叮囑奴才要把話帶到。想看信的話,何公子還是得找個僻靜處才好。”


    “讀完記得把信燒掉。”


    他盡量不展現出自己的嫉妒。


    何釗雙手接下,似乎比接聖旨還要看重幾分。一邊點頭稱是,一邊一把握住方彥的手,真心實意地感激道:“多虧了您,我才能時隔這麽多年收到從佳的信。”


    從佳。


    方彥皺著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手掌心一直貼著自己衣服的側邊,僵硬的。他的掌心似乎要燒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和何釗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一個遠赴京城求學的人,一個以後最可能迎娶陳嘉沐的人。


    多幸運的人。


    看著何釗翻來覆去檢查信封的樣子,方彥心裏莫名其妙地多了些不爽。


    他沒打招呼轉身就走。


    可惜剛抬腳,何釗就親切地叫住了方彥。


    “公公,能否幫小民帶一句話給從佳。就說何釗從未忘記與公主的約定。”


    方彥咬著牙點頭,但還是回身,目光涼涼的,往他麵上掃:“何公子切莫分心,以學習為重。”


    何釗連連點頭。


    他的頭發挽著,已經有些淩亂了,再配上不太好的麵色,人是瘦削且病態的,唯獨那雙文人的眼睛極亮,顯得聰慧過人。


    多漂亮,多奪目的一雙眼。


    陳嘉沐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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