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沐是叫什麽東西舔醒的,半隻胳膊被那東西舔了個來回,耳邊響著細小的呼吸聲。


    她睜開眼。


    外頭是一片晴天,照得整個寢宮通徹明亮。她自己不知怎麽睡到床邊來了,胳膊搭在床側,舔她胳膊的正是慕容錦送進宮中的小狗。


    陳嘉沐伸手指逗它,又去摸它的頭毛,很順滑的帶著股花香味,把狗味壓下去一點。應該是剛剛洗過不久,貓狗房的人還算貼心。


    她想問是誰將這狗兒取回來的,還沒開口,就聽一聲:“公主倒是瀟灑,將臣的禮物送去跟那些髒東西同住。”


    陳嘉沐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一跳,昏昏沉沉的些許睡意也被他說沒了。胳膊一顫,手背打在小狗嘴巴上,打得它很委屈地嗷嗷叫。


    她四處看一圈,沒見著人,半天才定睛在屏風後頭找到了人影子。


    慕容錦站在她房間的屏風後邊,發冠高高的,在屏風上沿露出個細邊,隻出聲不見人。


    她定定神:“慕容將軍隨意闖入本宮房中,也夠瀟灑的。”


    “哪裏瀟灑?”慕容錦從屏風後頭走過來,見陳嘉沐還在被子裏,一點沒避嫌,“臣在此處坐了整一個時辰才捱到公主醒來。去棲鳳殿請安的那些個娘娘,得比公主早起兩個時辰吧。”


    陳嘉沐不著痕跡地皺眉。


    慕容錦身上很濃的一股香火味,像出家了半月剛還俗回來。話太多太密,不像慕容錦,倒像是被陳璟上身了。


    她謹慎道:“將軍剛從棲鳳殿來?”


    慕容錦點頭。


    皇後喜歡清晨時禮佛,日子不固定,但每逢慕容錦白日內進宮,她必定要早早將殿內的香燃起。候著他來似的。


    慕容錦沒多說,他與皇後的事不應該告訴任何人。


    陳嘉沐也不行。


    他拉了個椅子坐在她床邊。


    陳嘉沐往床內縮,視野之中幾乎隻剩一個慕容錦。


    入春,他也穿的薄一些,胳膊上的肌肉將深藍的袍子填得滿當當,寬肩闊背,往那一坐便是一座山。


    被香火熏過的山,臉色同山頂縈繞的雲一樣沉。他的臉在陰影裏,更顯得麵中一道疤瘮人恐怖,劈開雲層的一道閃電。


    好在陳嘉沐見過他幾回,別說疤痕了,就算是睫毛她都近距離觀察過。有些東西見一次兩次會大驚小怪,天天見月月見,自然見怪不怪了。


    陳嘉沐看他,很鎮定地說:“將軍,本宮要更衣。”


    慕容錦說不必。


    陳嘉沐從牙縫裏擠出一點笑。


    她也不知道慕容錦在替她不必什麽。他一個挺高挺大的男人,穿得整整齊齊光鮮亮麗的,他自己自然不必。


    慕容錦也沒管陳嘉沐擰起的眉毛,視線火熱地掃過陳嘉沐的臉:“皇後向臣問起公主的事。”


    陳嘉沐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確實已經許久沒見過皇後了。滿打滿算,她穿越過來後隻主動找了皇後一次,後來嫌路遠,請安又要早起,她再沒去過棲鳳殿。


    但她心中還是疑惑:“皇後娘娘為什麽問你?”


    他是個隨時準備離京的將軍,她是個一直待在琉璃宮中不動的公主。他們倆是驢唇馬嘴,魚和自行車的關係,頂多頂多是見過麵,連朋友都不算。


    非要硬談感情,那也隻不過是個一起給大公主上過墳掃過墓的感情。


    如果皇後真的想知道她的近況,應該派人來琉璃宮找人詢問吧?


    慕容錦卻很坦然:“公主在萬壽宴上打扮得如陳玲似的,皇後娘娘以為臣睹物……睹人思人,定會對公主多照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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