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沐再怎麽辯駁都是無用,幹脆把話題岔開,又叫來落雪,三個人一同打牌玩。


    這邊還沒打出四輪呢,福之先從外頭回來了。


    他是一路小跑回的琉璃宮,臉上汗津津的,喘著氣說:“皇子不在殿內,有太監將那燈籠收著了。”


    陳嘉沐頭也不抬,挑挑揀揀打出一張牌:“不管他。他不在宮中的事也別說出去。”


    寒梅也斜過來一道警示的目光。


    福之在宮中一聽陳嘉沐的,第二聽寒梅的,他剛進琉璃宮時就被寒梅裝凶嚇過,如今是一點都不敢反抗,看她們玩得正起勁,退到一邊去了。


    時候差不多,天色也將晚,宮道上的彩紙糊的燈籠排排的掛起來了,被晚風吹得搖搖晃晃,將地麵照得如倒下的彩窗。


    陳嘉沐玩得倦怠,起身活動活動身子,說要去宮內看燈。琉璃宮這一側幾乎無人來裝飾,隻有後妃那一片才熱鬧有趣。


    寒梅幫陳嘉沐更衣,落雪又挑了宮燈來,三人忙前忙後,半天才準備妥當。隻是還沒邁出琉璃宮一步,就先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門拜訪。


    福之通報道:“公主,有人來。”


    他聲音顫顫的,像是很怕。


    陳嘉沐還在紮頭發,將垂落在身側的發係成扁而細的麻花。


    她聽見了,往外瞧,門口站著個穿深藍色布衣的人。


    他手中沒拿燈,隻捧著個蠟燭,燭芯似個活物似的,徐徐吐出白氣來。


    “何釗?”陳嘉沐手上一停,示意落雪寒梅去殿外等,“哦對,我的牌子還在你手裏。”


    何釗笑著點點頭。


    這是他倆第一次在書院外相見。陳嘉沐禁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何釗今日穿得簡單幹淨,衣上並無花紋,像是隨意扯了布做的一身袍子,更顯出五官端正溫和來。


    他往殿內走,軟靴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那塊寫著陳嘉沐名字的令牌被擱在她的妝奩旁:“嘉沐。”


    陳嘉沐這才回神:“何釗,你戴官帽應該也很好看。”


    她總覺得何釗應該穿些顏色更豔的衣服。之前一見麵就是在逼仄狹小的客房內,他又不愛開窗開門,每回屋內都是暗暗的。


    這次見麵,陳嘉沐宮中的燭光夠亮,倒顯得他顏色暗淡,蒙塵一般。


    何釗很自然地接過陳嘉沐手中攥著的頭發,接著編下去:“嘉沐,城內有燈會,我想著帶你出宮看看。”


    “我換了住處,如今已經不在書院了。”


    陳嘉沐抬起眼。


    銅鏡中映出兩人的臉。一張是她自己的,點了朱漆一般的唇色,臉頰用口脂化開來,提了氣色,鮮靈豐柔的滿月似的麵。


    何釗在她身後,一半在鏡子外頭,低頭垂目,額頭飽滿,框出標致分明的眉眼。


    他編得認真,手指勾挑如撥琴弦,弄的陳嘉沐有點癢,憋不住地笑。


    何釗也很溫吞地笑起來:“嘉沐。”


    “我從沒來琉璃宮看過……這還是第一次。”


    陳嘉沐抬頭,何釗的目光在她臉上走過三巡,將她完完整整地看了個遍。


    他將這張略施粉黛的臉吃到眼中去,閉目能完整地將她臨摹一遍。


    他一低頭,兩人緊密地親到一處去了。


    陳嘉沐的發尾在何釗的手指間掐著,隨著兩人的呼吸顫。


    陳嘉沐一開始還能想些問題。比如他的心跳和呼吸是不是假的,再比如福之是如何看到他的。


    但後來她也無暇顧及那些了,耳邊全是自己沒章法的呼吸,還有粘糊曖昧的水聲,像是一直舔到她耳膜裏邊去。


    她的口脂將何釗的嘴唇沾染得紅亮,水潤潤在唇中央暈開,素筆勾勒的黑白畫卷突然點了朱砂。


    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距離還是太近,陳嘉沐的視線在他唇上移不開,一見就覺得頭腦發昏,又湊上去。


    她像個昏君一般被親了幾回,靠在椅背上平複呼吸,何釗又去吻她細長的頸,也落得紅紅的印子。


    陳嘉沐歎息,伸手摸他的頭發,說:“等你做了官,給我看看你穿官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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