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渡做夢了。


    真奇怪,人暈倒了還會做夢,而且夢的那樣真實,就像他真的穿越了幾十年,回到還是皇子的日子。


    他麵前站著的人,頭發挽得鬆鬆散散,額前的碎發翹起來,像蝴蝶須子似的,活潑伶俐的,還是小孩打扮,和那張溫柔的臉不搭了。


    她大方地對他笑,說:“陳渡呀,你怎麽來了?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天上就簌簌下起雪來。


    雪片子和柳絮一樣大,卻不輕盈,不柔軟,涼而沉的砸在人身上。在他和女人之間拉起一道雪幕。她清晰的臉變得模糊了。


    陳渡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口中喃喃道:“我是死了……我是死了才見到你的……”


    女人隻管笑。


    陳渡又說:“這兒怎麽這麽冷,京城是不冷的,已經入春,院裏的花都開了。”


    女人說:“這兒就是這樣的。哪有春天?屋裏還燒著爐子呢。”


    陳渡感覺自己流淚了。


    那麽愛花的人,去了個終年不暖的苦寒之地,又在冰雪裏死了。


    他想抓住女人的手,抓不到,他們之間一直有看不見的鴻溝,將兩人分開。


    離的很近,但分開很遠,是生與死那樣,完全不會相融地分開。


    女人說:“你該回去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那邊一切都好吧?”


    陳渡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開始流汗,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可是越回避,女人的目光就越是充滿哀愁的,比冬日裏的火還熱,烤在他身上。


    她說:“皇兄……”


    她哭起來。好像什麽都不必問了。


    陳渡被那哭聲推遠,越來越遠,遠得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有冰雪,白茫茫,天地間都是一樣的顏色。


    女人在他麵前死了,但與他隔的太遠,陳渡看那片雪地,像梅花一樣,中間是鮮豔的紅,周圍是刺目的白。


    他尖叫著睜開眼,移星殿內燃著燈燭,陳嘉沐坐在殿內的矮桌前發呆。


    她沒有理會陳渡的失態,隻是說:“父皇醒了。”


    陳渡的心在狂跳。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很幹爽,又去看陳嘉沐:“朕剛才哭了嗎?”


    陳嘉沐說沒有。


    她說了謊,且是故意說的。


    陳渡環顧四周,矮塌邊擱著一個小銅盆,還有一塊柔軟的帕子,半幹的。


    他對陳嘉沐愈發滿意了:“嘉沐在看什麽?怎麽坐得那樣遠?”


    陳嘉沐哪敢說她是怕陳渡沒有熏香吊著命就要死了,於是幫忙點燃香爐,自己跑去通風處坐著。


    隻好道:“兒臣見殿中有書,隨意看看。”


    陳渡暈了兩個時辰,外邊天都將黑了。


    陳渡滿意地點頭,他叫了宮外的小童進來:“把陳清煜找來。”


    陳嘉沐心中猛地一跳。


    她說:“父皇……”


    陳渡看著她,像個慈父一樣,溫和地擺手:“嘉沐,在移星殿陪朕待一天吧。不必走了。朕知道你不太喜歡這個弟弟,先去廂房等等。”


    他語氣平常。陳嘉沐放下心來,說:“等他來了兒臣再走。父皇可有什麽想吃的,方才禦膳房送了小碗的人參雞,正在外頭溫著呢。”


    陳渡便很滿意地要她拿進來。


    陳清煜一進移星殿,見到的就是這幅父女和諧的圖景。陳嘉沐坐在床沿,聲音輕柔地說:“父皇再吃一些。”


    她手裏握著的小瓷勺,還沒她的腕子白。


    陳清煜盯著她的手,又去看她的臉,久旱逢甘霖一般,上上下下地觀察她,品嚐她。


    他真的很久沒見過陳嘉沐了。


    他出聲道:“父皇。”


    但又忍不住叫了一聲:“皇姐。”


    陳嘉沐回頭看他,驚訝道:“哎呀,皇弟這麽快就來了。那兒臣先去廂房等——”


    陳渡卻沒出聲。


    陳嘉沐去看陳渡,隻見他死死地盯著陳清煜,似乎帶著一種恨,濃鬱得幾乎要溢出來的恨。


    陳嘉沐有點猶豫了。


    她想留下幫陳清煜一把,短時間內又想不到什麽好理由。她捏著勺子僵持了許久,卻聽陳渡輕蔑地笑一聲。


    “你這雜種,在盯著誰看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麽多瘋批到底哪個是男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奶油糕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奶油糕糕並收藏這麽多瘋批到底哪個是男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