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無數個瞬間,林曜都想要把謝星忱拖出來揍一頓,看見這人就覺得煩。


    可現在,他用這種眼神,這種語氣的時候,卻怎麽都下不了手。


    “掐我啊,用力。”謝星忱微微抬著下巴,明明處於下風,卻更像是命令的口吻。


    林曜緩慢地眨了下眼,五指收攏,收緊,牢牢鎖在了他深一號膚色的脖頸上。


    好怪。


    但又說不出哪裏怪。


    照例來講,他們三天兩頭就互相挑釁的人,打架是再正常不過,再說,高中封閉體能訓練的時候,他倆的確是真刀真槍幹過好幾場的貼身肉搏。


    林曜胸腔起伏,所以,是力道不夠狠嗎?


    “我....再用點力,不然很假。”林曜低聲商量。


    “好。”謝星忱好脾氣應,甚至微抬起下巴,讓他能把自己掐的更順手。


    林曜五指完全收緊了,幾乎是完整地環住了對方的脖頸,甚至能夠感受到動脈頻率越來越快的跳動。


    “會不會難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說出這種商量的話。


    謝星忱垂眸,定定地看著跨坐在身上的人,因為抓扯,衣服和碎發都變得淩亂,這個姿勢....真不怪他滿腦子黃色廢料,就很色。


    他象征性的配合著對方掙紮著下,臉上卻掛著愉悅的笑,演戲說:“信不信我揍你?”


    “你打啊,有本事起來揍我。”林曜會意,配合演戲,頭一回幹這種事兒,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總覺得有一種跟他玩什麽奇怪y的羞恥。


    “別打了別打了!”賀離和程博言從人群裏躥過來,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看得膽戰心驚。


    什麽表麵死對頭暗地裏偷情,這兩人看起來像是互相要刨了對方的祖墳。


    “曜哥脖子都粗了!”賀離心疼自家兄弟,“是不是謝....go....謝星忱逼迫你做不喜歡做的事了?”


    林曜翻身而起:“沒有。”


    程博言自然就站在了另一邊:“我剛看見了,是林曜把人拽進去的,是不是他先挑釁?”


    謝星忱也從地上利落站起,半點沒有方才被單方麵壓製的影子,嗓音淡淡:“沒有,小事兒。”


    除了匆匆忙忙跑去隔間的那位,一大群人站在門外看熱鬧。


    賀離這才微妙的品出了一點不對勁。


    主要還是,林曜的臉太紅,像是倒上去一整盒的胭脂,白皙的皮膚作為底色,顯得更是異乎尋常。


    “他是不是強吻你了?”


    林曜:?


    您腦子裏裝的都是豆腐渣嗎。


    賀離壓低聲音:“剛那個群我拉你,主要是想讓你看到關於你們倆的一手八卦,猜測你們倆有私情肯定是走錯了方向,但搞不好謝狗這麽變態的人,其實是愛而不得,終於出手對你強製愛呢?”


    林曜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答案全錯。”


    “那為啥打架?”賀離問。


    林曜連理由都不想找:“長得欠揍,看他不爽。”


    聽起來像是真的,賀離語氣還有點惋惜:“竟然真的隻是普普通通毫無隱情的死對頭麽,真無聊。”


    不然還能有什麽關係?


    林曜實在不想一堆人一直這麽堆在廁所,轉身往外走:“都散了。”


    怕露餡,假意進了抽血室轉了一圈,才悄悄從體檢大樓溜走。


    林曜不太放心,還是去了首都軍醫院重新做了血液檢測。


    第二份報告也寫得清清楚楚,第二性別,omega。


    兩次結果一致。


    沒有原因,也檢查不出原因,隻是說大概是特例。


    林曜背靠著牆,抬手抹了把臉,眼底很幹,隻覺得心髒鈍痛。


    他不知道該通知誰,也不知道該求助誰,這會兒才遲緩有了真正成了omega的迷茫。


    垂眼解開手機屏幕,不久前拍的合照撞入眼裏,他,和謝星忱,非常詭異的一張合照。


    在心情極度糟糕的時候,倒是突然笑了。


    神經病。


    林曜買了個打火機,把報告燒了個幹淨。


    過往經曆的苦難太多,他一而再再而三被摧毀又重建,因此,隻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一次變故。


    再獨自一人走進匆匆忙忙的人群裏,淹沒於其中。


    -


    林曜重新返回學校,剛進校門,見著一輛純黑加長轎車從身邊行駛而過,停在不遠處的宿舍樓下,謝星忱正站在那抽煙。


    等車門開,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來,在他麵前站定。


    “哥,幾天不見,又帥了。”謝星忱彈了彈煙灰,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林曜身上。


    謝允淮神色淡淡:“聽說你找人幫忙改報告了,林曜是誰?”


    謝星忱嗯了聲:“消息夠快的,新室友,順手幫個忙值得你大老遠特地跑一趟?”


    “你這麽助人為樂,來給你送小紅花啊。”謝允淮唇角微挑,戲謔道,“老頭打算讓你和江家聯姻,別在這種時候捅簍子。”


    謝星忱的視線緩慢轉移,由遠即近,目光的落點卻一直沒變,緩緩出聲:“怎麽不讓你聯?哥大我五歲,怎麽著也輪不到我吧。”


    謝允淮眯了下眼:“江祈然點名要你。”


    “他是不是瞎了。”謝星忱將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裏,薄情寡義道,“我那病家裏又不是不知道,很容易亂搞的。”


    謝允淮笑笑:“小江少爺也很愛亂搞,你們倆不是絕配?”


    謝星忱咬牙切齒:“你真是親哥。”


    林曜從旁經過,握著礦泉水瓶,皺了下眉。


    他無意偷聽,但的確是隱約聽見了兩句,聯姻什麽的。


    誰跟謝星忱結婚,得倒八輩子黴。


    “哎,介紹一下,這就是林曜。”謝星忱突然出聲。


    聽到叫自己名字,林曜被迫轉過身,和兩張略微相似的臉對上視線,一臉冷淡:“你又抽什麽風?”


    “我哥,謝允淮,早晚都要見,先認識下。”謝星忱說。


    林曜眉心鎖得更深,我見你哥幹什麽?


    但礙於表麵禮貌,還是略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大哥好。”


    “嗯,改的你的體檢報告,你怎麽了?”謝允淮直勾勾打量他,alpha的體型,寬肩窄腰,並不孱弱,想不通弟弟為什麽會出手幫這樣一個人,搞同性戀?


    林曜後背一僵,不發一言。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變成了隨時會發情的omega,這把柄,太大了。


    謝星忱一向很會圓場:“二項應激症,半年不能參加訓練,就幫忙隱瞞了下。”


    謝允淮看他,笑了下:“你又知道,他去和睦做的檢查?”


    “你管那麽多。”謝星忱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神色卻帶了點認真,“有這點閑情逸致,不如替我聯姻。”


    林曜沒想到謝星忱做事這麽滴水不漏,繃緊的後背鬆了些,該走了,又覺得不合時宜。


    “周末記得回家。”謝允淮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謝星忱想了想,拒絕道:“不去,約了人。”


    謝允淮似笑非笑:“剛說的話當耳邊風了?聯姻在即,你還打算約誰?”


    謝星忱低頭,重新咬著煙尾,含糊不清道:“新認識的,後麵每周晚上都會跟他一起過,兩天兩夜,分不開身。”


    不愧是有八十個前任的渣男。


    林曜暗自腹誹著,麵無表情擰開瓶蓋喝水。


    等等,周末,兩天,兩夜。


    這些關鍵詞怎麽莫名其妙的耳熟....


    怎麽這麽像他約好陪他練拳的交易?


    謝允淮有些意外,自覺對這個弟弟是否有些過於放縱:“你談戀愛了?或者炮友?”


    林曜:“.......”


    他微仰著頭,喉結滾動,和謝星忱撞上視線。


    滿臉寫著“你解釋吧,關我屁事”的冷淡。


    後者的目光沉甸甸落在自己身上,帶著點調笑的意味,眼底是隻有他們倆能看懂的心知肚明,挺有暗地偷情的意味。


    謝允淮品著這空白幾秒的停頓,不像是露水情緣,微微挑眉:“真談了?”


    林曜張嘴,還沒出聲,就被搶了話。


    謝星忱唇角微挑:“沒談,普通朋友,打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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