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單方麵陷入了微妙的尷尬。


    他確實不記得當時時針在哪兒,分針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微微動著,鍾沒壞,那至少一小時起跳。


    不管怎麽算,都是他冤枉人,還信誓旦旦讓人去看專科,十分打臉。


    謝星忱衝完澡出來,頭發上還滴著水,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計時了麽?”


    林曜心說沒看時針,但也沒區別,微微動唇提醒說:“但生理課上有沒有說,時間太長也是病。”


    謝星忱:“..........”


    最近被林曜幹沉默的次數真的很多。


    他微弓著身,恨鐵不成鋼地抬手捏他的臉頰:“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對著幹,巴不得我就有毛病是嗎?”


    “沒,我又說錯話了?是吧。”林曜被他捏得表情變形,艱難出聲。


    反問了一句,又自問自答道,“是的,我們果然適合針鋒相對,學不會和平共處。”


    謝星忱沒出聲,表情也淡了下來。


    林曜這才意識到是真說錯了話,之前都是插科打諢的胡鬧,這話顯得太沒良心,尤其是,人之前還幫忙約了和裴一忠吃飯。


    他主動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還沒習慣現在的相處模式。”


    謝星忱平心靜氣道:“沒關係,你不擅長的事,慢慢來。”


    話是這麽說,脾氣還是有。


    晚上還自顧自地躺回了自己那張極度不舒適的單人床,頗有一副要讓他好好反省的意思。


    林曜半夜三點也沒睡著,連夜下單《情商三百句》,《如何正確交友》,《巧妙化解尷尬的一百種辦法》。


    次日出門,謝星忱路上難得沒有出聲,隻是一直拿著手機翻看著什麽,不知道是在看新聞,還是不想跟自己說話。


    “你昨晚睡得好嗎?”林曜主動找話題。


    謝星忱很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好,被子很潮,枕套很糙。”


    回想起軍旅床初始的觸感,林曜覺得的確是有些委屈他,於是問:“那你為什麽不過來跟我一起。”


    謝星忱意有所指:“我怕你嫌棄我,畢竟你說了,更習慣跟我針鋒相對。”


    林曜:“........”


    還需要下單什麽情商三百句,眼前就有一個頂級大師,一句話就讓人陷入愧疚。


    他想了想,邀請說:“那今晚,你跟我睡。”


    謝星忱拒絕說:“不了,湊合睡吧,我更希望你能有個好覺。”


    這話落入耳朵裏,十分微妙,林曜有一種被拿捏的感覺,但具體是為什麽,又說不上來。


    愧疚感至此抵達了頂點。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裴一忠竟然是拖家帶口親自出門來迎接,原以為是普通的早點,兩人一頭霧水跟進去坐下,心說這也過於隆重。


    “抱歉,最近公務繁忙,隻有早上能抽出時間讓你們跑一趟。”裴一忠伸手替林曜盛湯,介紹說,“這是我的夫人林含,特別巧,跟你一個姓,還有我的女兒裴湘。”


    林曜頂著看過來的視線,太熱烈,客氣點頭:“夫人好,我是林曜。”


    裴一忠看向謝星忱的時候,換回公事公辦的語氣:“昨天沒打招呼,後來霍爾才告訴我你是謝恒之的兒子,久聞大名。”


    謝星忱心說,他能有什麽大名。


    但這位裴將軍,話裏話外,顯得好像不是很歡迎自己。


    林曜也察覺出來不對勁,把手上的湯推到謝星忱麵前,輕聲道:“你先喝。”


    “林曜和謝家二少的關係看起來倒是很好。”裴一忠探究地看著他們,“連約我吃飯,都是他幫你開口。”


    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林曜觀察著謝星忱的表情,沒再惹他生氣:“關係當然不錯,我們是並肩作戰的隊友。”


    這話說完,昨晚生了一晚上悶氣的少爺終於露出了點笑。


    裴一忠點了點頭,表情看不出喜怒:“冒昧一問,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看起來跟我們湘湘年紀相仿。”


    謝星忱眯起了眼。


    開始問生辰八字,這家夥,不會是想跟林曜介紹對象吧,鴻門宴啊。


    林曜老實回答:“如果沒錯的話,是7月20日。”


    林含神色驚喜:“竟然跟我們湘湘是同一天生日,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你和我們家真有緣分。”


    謝星忱低頭喝著湯,沒什麽好臉色。


    聽出來了,果然是看上了林曜,想要招回家當女婿。


    同月同日生有什麽了不起,他還大林曜八個月零七天又說什麽了。


    林曜動了動唇,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生日是當初實驗室上標記的日期,他至今也不確定是否真實,隻能說:“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天,是別人告訴我的。”


    “那就當是這天,下次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倆一起過。”裴湘熱情開口。


    謝星忱慢悠悠喝完那碗湯,把空碗推到林曜麵前:“還要。”


    林曜側過頭看他,敏銳察覺到他情緒有點不對勁。


    於是放輕了語氣:“要什麽?”


    謝星忱點兵點將:“高湯,鮑魚粥,蟹黃麵,糕點,都要。”


    林曜:“.......”


    真的不會被撐死嗎,吃這麽多。


    裴湘也把碗遞過去:“林曜,幫我盛一碗粥,謝謝。”


    因為同樣的年紀,直呼姓名,倒是顯得更為親昵。


    這場景就有點匪夷所思,林曜實在是一頭霧水,但礙於禮節,親疏遠近,還是先接了裴湘的碗。


    等盛好後再幫謝星忱的時候,大少爺又開始耍脾氣。


    “不吃了,飽了。”邊說著,邊把碗拿了回去,裝空氣。


    但也沒忘了這次來的目的,謝星忱直截了當開口:“裴將軍有去過首都星嗎,那邊發展不錯,如果下次您過去,我可以當地陪。”


    “三年前去過一次,再往前,就是八年前了。”裴一忠直言不諱道,“這幾年聯盟長一直邊緣化荒星,沒公務去人家麵前晃也是惹麻煩,不如在家呆著。”


    竟然沒撒謊,並且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淡然。


    林曜跟謝星忱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者搖了搖頭。


    實驗室的事情是高度機密,問了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隻能關係熟絡起來再順藤摸瓜。


    林曜想了想,開口說:“我能加您一個聯係方式嗎?”


    裴一忠點了點頭,十分好說話:“可以,我們全家都可以加。”


    謝星忱很輕地撚了下手指,行,就他多餘。


    這頓飯沒得到太多有用信息,反而讓自己多了個莫名其妙的情敵,心情實在是不佳。


    等結束的時候,裴一忠提出讓警衛護送,謝星忱卻非要散步。


    林曜一臉抱歉道:“那我陪他走走,然後再叫車回去,今天很高興認識您和夫人,還有裴湘,下次再見。”


    “你現在人際交往真是突飛猛進。”隻剩他們倆的時候,謝星忱雙手插著兜,語氣淡淡。


    “因為昨晚惡補了情商三百句。”林曜不好意思回答。


    謝星忱側過頭看他:“你看上去挺喜歡那個裴什麽?”


    “裴一忠?還是裴湘?他們看起來比我想象中要好相處,而且,真的很巧。”林曜說完,看他沉下去的表情,猜不透,也就直接問出了口,“你今天一直不高興,為什麽?”


    謝星忱比他更直,盯著他的眼睛,毫不遮掩。


    “我不喜歡你跟別人走得近。”


    “不管是賀離,程博言,江祈然,還是今天這個剛認識的同一天生日的女生,所有同齡人,我都不喜歡。”


    林曜很想要反駁他,賀離認識時間更長,當然不可能疏遠。


    但這一刻,他莫名的,不想再說別的話傷了他的心。


    謝星忱的占有欲很重他很清楚,就算是死對頭這樣惡劣的關係,對於彼此來說,也是最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現在關係改變,從獨一無二變成了普通朋友,他們都有些無措。


    林曜嗯了聲,語氣鄭重道:“我會試著讓你成為最重要的那一個,你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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