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對視著,難得沒有劍拔弩張。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林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恢複理智:“這家醫院安全嗎?我怕我omega的身份暴露。”


    謝星忱很輕地點了下頭:“裴將軍親自找的醫生,隻是幫你做了止血處理。如果他尚有醫德,你的檢查裏麵不涉及第二性別的鑒定。”


    “好。”林曜滾了滾喉嚨,試圖跟他坦白當時的狀況,“我覺得,他們都是iaal的試驗品,因為某種機製觸發,就會優先傷害對自己重要的人,才會出現自相殘殺的場麵。”


    謝星忱一向很會抓關鍵詞,姿態懶散坐回旁邊的靠椅裏,心情好了點:“所以,你的潛意識已經認定,我最重要了。”


    林曜:“..........”


    這家夥的重點完全偏移。


    他嘴唇繃緊:“你不生氣?”


    方才醒來的那一刻,滿腦子都是謝星忱那張平靜的臉。


    “林曜,你剛剛是要殺了我嗎?”


    這句話像是緊箍咒一樣的轟炸著大腦,讓他頭痛欲裂,心驚肉跳,像是夢魘一般。


    他垂下眼懺悔道:“我差點對你動手。”


    謝星忱嗯了聲,語氣倒是輕描淡寫:“你以前那麽討厭我也最多就是格鬥的時候稍微粗暴一點,人酷心軟,怎麽可能真心想殺我,我有腦子,不至於這點都判斷不了。”


    是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


    心髒像是被什麽很輕地撞擊著,砰砰直跳。


    林曜不善表達,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才很輕地點了下頭:“謝謝。”


    客氣得不像他。


    謝星忱在心裏歎了口氣,心說真是被嚇著了,酷哥這回徹底變成受了驚的小貓,得哄。


    還沒說點什麽, 房門敲響,裴一忠從門上的玻璃窗上露出半張臉:“林曜,我可以進來嗎?”


    謝星忱很輕地嘖了聲,有些不悅:“他對你簡直有點過於關心,不會真想把裴湘介紹給你吧。”


    林曜不明就裏,不知道怎麽會突然冒出這個名字:“裴湘?我們倆都是omega,怎麽在一起。”


    “聯盟法237條,不得在任何場合以任何言辭詆毀,且尊重一切性別組合的愛情,不然報警抓我。”謝星忱記性好得離譜,“當時是江祈然說要追你,你說我歧視同性戀。”


    林曜:“...........”


    這人是杠精轉世吧,還特別會翻舊賬,說不過。


    門外天光昏暗,林曜看了眼仍然挺拔站在門口的裴一忠,低聲道:“讓他進來吧,說不定有要緊事。”


    謝星忱嗯了聲,慢吞吞起身,直言不諱道:“要見未來老丈人了,迫不及待趕我走。”


    這都什麽跟什麽。


    真懷疑是不是被一槍崩了腦子,神經不正常。


    “我不喜歡裴湘。”林曜皺著眉看他抽風,“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我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主動給別人暴露omega的身份,多蠢。”


    聽到這話,謝星忱的表情終於鬆緩下來。


    太好了,同齡人中,除了自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心情變得愉悅,大步起身拉開病房的門,這回多了點禮貌:“抱歉,稍微聊久了一點,讓您久等。”


    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很淡的信息素在彌漫,裴一忠進去的時候,很輕地皺了下眉。


    他手上拎著剛買來的吃的,放在床頭,動作和聲音都放到了最輕:“你睡了一天,要吃點東西。”


    被一星之主的大將軍這麽關照,匪夷所思,林曜的思路也跟著謝星忱跑偏。


    不會真想撮合他和裴湘吧。


    不行,得跟他說清楚。


    林曜艱難坐起,頂著還有些發燒的臉頰,斟酌出聲:“您不用對我這麽照顧,我早就習慣了,這都是小傷,不至於這麽興師動眾。”


    “你以前過得什麽日子。”裴一忠低聲問,“你的父母呢?”


    林曜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沒有,沒有父母。”


    裴一忠怔住,盯著他看了許久才說:“抱歉,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我當作.....當作你的父親。”


    林曜茫然地眨了眨眼。


    謝星忱這家夥看人這麽準嗎,這話好粗暴,這和直接讓他上門當贅婿有什麽區別?


    不行,他才不要和裴湘結婚。


    “裴將軍,謝謝您的好意,我習慣獨來獨往,跟人親近不起來,還是不要了。”林曜輕聲道,“我有點累,想再睡會兒。”


    也不算說謊,受之前備戰區的氣味影響,他腦袋昏沉,迫切想要做點什麽把那股煩躁壓回去。


    裴一忠看著他的眼睛,很倔,像是某種野蠻生長的獸類,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不服輸的勁兒。


    又喜歡,又心疼。


    他點了點頭,沒強迫對方,隻是說:“好,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再帶夫人和裴湘一起來看你。”


    林曜心中警鈴大響,一時間又想不到別的理由,眼神掃向站在門口的謝星忱,抓過來當救命稻草。


    “明天,不行。”


    “怎麽了?”


    “明天要跟謝星忱一起複習軍事政治,回去就要考試。”


    “那你挺愛學習,生病還要看書,後天呢?”


    “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都要跟謝星忱做.....做小組作業。”


    “......那等你出院。”


    林曜眼神堅定道:“既然血疫的人員已經被全部清理,戰後的工作也正常展開,出院後我們就準備返程。您公務繁忙,就在這裏提前道別了。”


    裴一忠盯著他看了好幾秒鍾,很輕地歎了口氣:“好吧,那你注意身體。本來我是想問你為什麽會受傷,現在看來,你大概也不願意講,算了。”


    林曜看著他起身出去,長長鬆了口氣,陷入枕頭裏。


    他抬手抓過床頭的電子溫度計,按在額頭上,等待讀數的時間,看著門口裴一忠和謝星忱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自己不願意,難道準備想許配給謝星忱了嗎。


    可是謝星忱已經有了江祈然,謝恒之說,他們的聯姻是板上釘釘,早晚會結婚。


    林曜垂著眼,說不清是什麽心情,聽見滴的一聲,看下儀器查看數字。


    三十九度二,還是很燒。


    “算了,再睡會兒。”林曜把溫度計重新放回床頭,視線在剛拎過來的食物上定格了一秒。


    沒食欲,不想吃,於是緩慢滑下去陷入鬆軟的被子裏。


    隻是閉上眼還沒兩秒鍾,就感覺一股涼氣落在頭頂。


    肩膀被人抓著,被謝星忱從被子裏撈出來,額頭放上一塊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冰過的毛巾,很舒服。


    他微微抬起下巴,想要更多一些。


    卻被對方按住,動彈不得。


    林曜眯了下眼,表情不悅地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朝著自己的方向按,皺眉抱怨:“你好煩。”


    “聽說你要跟我做三天.......”


    林曜感覺到抓著他手腕上脈搏在有力的跳動,像是被他的體溫感染,剛降下去的熱度再次席卷,臉頰升溫。


    謝星忱頓了頓,揶揄出聲,“小組作業,我怎麽不知道這事兒。”


    林曜呼吸微亂:“頭暈,別說話。”


    謝星忱卻不放過他:“三天的時間,想做什麽啊,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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