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之下,是白台子被炮火炸出來的火光在熊熊燃燒,那火光倔強且剛毅,似乎在這彈坑斑駁的殘垣斷壁內、用自身力量嘲笑著鵝毛大雪的無能,於殘酷環境下上演冰火兩重天的對抗。


    被火炮徹底炸平的白台子東側山包,許朝陽帶著一營和汪昌海帶領著的二營、三營隔山遙望,互為犄角。


    他們身前的山地已經被炮擊炸的冒起了黑煙,燃燒的樹木正在凜冽寒風中,發出燒斷樹枝的‘嘎吧嘎吧’聲響,許朝陽卻在此時趴在山包最頂端喊道:“都窩那兒,誰也不許冒頭,抽煙都他媽躲背坡,緊貼著地皮兒抽,鬼子的槍法可不是吹,讓子彈掀腦瓜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大哥,這大雪泡天的,鬼子能打那麽準麽?”屈勇在許朝陽身邊問著。


    許朝陽扭頭一看,屈勇肩膀子位置都讓血給打透了,立即就給臉繃了起來:“你怎麽又傷了?”他就像是一個嫌棄孩子把膝蓋磕破的爹,眼見孩子傷口可憐,還得張嘴罵兩句。


    屈勇‘嘿嘿’一笑:“這不打仗呢麽,讓子彈咬了一下,沒事。”


    別看許朝陽這是在罵屈勇,可全營都在往這邊看,眼神兒裏的羨慕就甭提了,能讓這位營長惦記的人,全營也就那麽幾個。


    “營長,我挑這地方咋樣?”


    王天浩賤呲呲的問了一嘴。


    許朝陽心裏明鏡兒似的,這小子是想聽表揚,也讓營裏那羨慕的目光往他身上落一點,好能撇起大嘴來,顯得比別人高一層。


    “不錯。”


    不過話得往回說,就王天浩選這地方真不賴,能在高點觀察到整個白台子戰場,如果鬼子沒有對白台子展開鉗形攻勢,而是從正麵進攻,這兒還真是個非常好的側翼火力點。


    “何止是不錯啊!”王天浩還吹上了:“營長,你還記著我跟你要的汽車不?”


    許朝陽這才想起來:“對,你要汽車幹啥?”


    “營長,那我都想得好好的,萬一我要是被圍,突不出去,就他媽給汽車油箱點著,順著漫山遍野的日本鬼子給汽車推下去,等汽車衝進了陣營‘轟隆’那麽一炸,我借著機會就衝出去。”


    這王天浩腦瓜兒還真不白長,不管是辦事還是打仗,有那麽股子靈巧勁兒。


    “就你?你配讓鬼子漫山遍野圍那兒嗎?”


    屈勇成不樂意聽他聊天了,剛一張嘴……


    噠噠噠噠噠!


    前沿陣地突然響起了機槍聲,屈勇麵前浮塵全都被崩了起來,落了他一嘴土:“呸!呸!”


    “狗日的!有本事你他媽過來!”


    屈勇那個氣啊。


    許朝陽回頭喊道:“報告機槍位置!”


    “四百米外,正西斜坡,機槍點未曾移動……”


    噠噠噠噠噠!


    機槍子彈順著山坡一路落下,一道道子彈光束在山體正麵畫出了不規則痕跡後,槍聲再次隱匿在夜色之中。


    “注意兩側,別讓鬼子打了側身!”


    許朝陽立即出言提醒,生怕這是鬼子耍的什麽花招。


    餘明浩笑著說道:“營長,看著一側就行,旁邊是二營、三營,鬼子就算是腦袋穿刺了,也不能打咱們兩軍中間插過來,那不是找死麽?”


    “就你話密,讓你幹啥就幹啥得了!”常戰‘嘡啷’一句話就砸了過去,到現在他還拿著執法隊的架兒呢,可整個一營還真就沒人跟他對著幹,也奇了怪。


    許朝陽看著這一幕,露出了笑模樣,怪不得人家說你要是想在操控一個大人物,就得從小在他心裏留下陰影,這常戰是給手底下這群人留下的陰影太深了,導致他們幾乎都不怎麽敢反抗。


    “營長,鬼子怎麽這麽老實,就在四百米外的地方和咱僵持,既不上來打,也不撤退,跟這兒耗什麽呢?”


    許朝陽背身躺在土坡上,伸手打屈勇口袋裏掏出了煙,拿手攏著火柴點燃後,抽了一口,並往外吐著煙沫子說道:“怎麽上來打?”


    “兩個小山包在這兒互為犄角,他敢繞側翼進攻或者形成包圍,就會將優勢兵力變成四處薄弱的弱勢兵力,隻要咱這兒裝甲車一點火,剛才側翼部隊的潰敗就將再次上演。”


    “他一個聯隊多少人,扔下這遍地屍體還不夠?人打光了他怎麽和上邊交代,你以為小鬼子的日子就那麽好過啊?那頭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遭敗北這輩子都遭人唾棄。”


    屈勇順著話茬問道:“那咱怎麽不撤,在這兒挨凍幹嘛?”????許朝陽又抽了一口煙:“剛才是我不想撤,現在是不能撤。”


    “咱們要是打下白台子,把火炮裝車扭身就走,就憑腳下停著那鐵殼王八,誰也攔不住。眼下不一樣了,眼下隻要敢走,這幫鬼子就會立馬追上來咬咱褲腿子,幾次撕咬就會打得咱軍心渙散,傷亡一旦加劇,情緒是會相互傳染的。”


    屈勇琢磨了半天,抬起了頭:“噢~”意味深長的答應著。


    劉根兒氣得給了他一杵子:“你聽明白啥了?我咋沒聽懂?”


    “我也不道,反正先答應著。”


    “你……”


    許朝陽氣的差點把煙頭摔這倆貨臉上,都多餘和他倆說這些話。


    王天海趴在旁邊身體抖動著偷笑,這小自打老楊離開之後,越來越低調,低調的讓你都不敢相信,卻總是在關鍵時刻能站出來提供點好點子,現在更小心了,笑都不明目張膽的,就跟剛嫁過來的小媳婦似的。


    “營長,那咱接下來怎麽打?”等眾人目光眼看著就要轉移到王天浩身上時,這貨趕緊扔出了另外一個話題。


    “鬼子在等天亮。”


    許朝陽跟捏準了佐佐木的脈差不多,說道:“天亮了,日軍就能更方便空襲,記著東北高地不?”


    “咱呢?在等趙旅馳援,隻要趙旅帶人到了,這幾塊料根本挺不住。”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常戰說出了最危險的情況:“14旅團比趙旅先到,以絕對主力將這兩座山包圍住,那時候,就算是29軍傾巢而出,也是遠水接不了近火了。”


    屈勇趴在山坡上,用雙手墊著下巴,委屈巴拉的歎了口氣:“這不又成防守了麽?大哥,咱們什麽時候才能打幾場像樣的進攻?”


    “就跟今天晚上似的,先炸了蔡家峪,又轟了白台子,就這麽一條線兒打下去,給鬼子扯成八瓣,全他娘的掰碎了蘸醬吃。”


    許朝陽伸手在他後背拍了兩下:“等什麽時候咱不用擔心身旁友軍會不會來支援,而是肯定他們一旦發現咱有難,就會迅速做出反應的時候;”


    “等什麽時候咱們再不用將自己當成誘餌,就會有成千上萬具備犧牲精神的勇士,敢和鬼子死戰,而不是顧忌是不是值得為了咱們浪費兵力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會活在全是自己人的陽光裏,勇子,你信不信,到時候老百姓會把自己的口糧拿出來,先供著咱們打鬼子。”


    “大哥,信不信擱一邊,您能不能別摩挲我頭發?我在家就這麽摩挲狗……”


    “完犢子玩意!”許朝陽氣的直接轉過了身。


    王天浩卻在另一邊對他描述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營長,真有那麽個地方啊?我到現在還記著咱們在泰萊打完了仗,老百姓橫在街頭不讓咱走的樣呢!”


    王天浩當然聽老楊描述過那樣的世界不過他們管那兒叫‘理想’,可那樣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也恍惚。


    “真有!”許朝陽躺在那兒看向了烏雲密布的天際,笑的更開心了:“你們這群犢子到時候還會見到這樣一個人,別人打仗,用的都是兵書戰策上的兵法,人家?人家那戰術用出來是要記錄在兵書戰策裏的;”


    “他會讓所有都覺著,咱們都是帶有瑕疵的半成品,可人家的存在,就能讓咱燃燒靈魂成為永動機。”


    許朝陽剛要張嘴繼續說,一隻手打旁邊伸了過來,開始往他腦門上摸,還關心的問著:“哥,你是不是病了?咋開始說胡話了呢?”


    許朝陽伸手拍開了屈勇的髒手,他就知道自己不擅長幹這個,這話說出來都沒人兒信……


    老楊啊,你趕緊回來吧,給這幫玩意兒往思想上兜尿戒子,也不是老爺們該幹的活兒啊!


    感謝‘輕筆驚文’萬五賞!


    這可是給我了一個大大的驚喜,這是本書開書以來,最大的單詞打賞,兄弟,破費了,太破費了。


    感謝您的支持,愛你!


    ps:我看到書評了,所以,這隻是兩更,一會準還有一更,就是晚點。


    必須三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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