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逛窯子有個規矩,那就是與朋友同往時,對於人家懷裏的女人,要以‘嫂’待之。


    當然了,這個以‘嫂’待之,也是單指這一天,隻要過了今天,哪怕明天和相同的兄弟同樣去同一個窯子、讓同一個女人作陪,這個女人就算坐在你懷裏,也與昨天無關。


    這就是規矩,畢竟你尊重的是自己兄弟。


    白建伍往後一讓,打算給足了這個北平軍分會新晉紅人兒的麵子時,以為自己變成了棉花、軟塌塌的無處著力就能將這件事滑過去……


    可許朝陽偏偏看著他也露出了笑容,心裏想的是:“既然你覺著自己能忍,那就讓老子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麽時候!”


    “白先生,您,真心願意交朝陽這個朋友?”


    白建伍愣了一下。


    歡場爭鋒中,隻要有一方願意退,那對方一般都會說出‘交個朋友’之類的話,以此當成過渡性語言,也讓雙方都有個麵子。可這種事,哪有人當真?


    許朝陽一步過去,很熱情的握住了白建伍的手:“白先生,朝陽剛從戰場下來,進了北平可謂是兩眼一抹黑,這平津的規矩也是根本不懂,要是白先生真願意交朝陽這個朋友,朝陽還真有點事請教,也不知道白先生能不能給這個麵子。”


    “來,白先生請坐。”


    老鴇子被打得滿臉是血在地上趴著,白建伍的保鏢在燈下跪著,許朝陽這時候滿臉是笑,給白建伍讓到了旁邊沙發上。他還真就不能走了!


    “剛才白先生說,托大叫我一聲老弟……”


    “叫什麽老弟啊?白先生,叫朝陽!”許朝陽給白建伍高高的捧了起來。


    “哈哈哈哈……”許朝陽笑著、說著,滿屋子的人都瞅著他,這種時候,如果是真心交朋友,倆人會簡單聊幾句,然後道別,至於接下來各自幹什麽,沒人理會,第二天才是真正交心的時候。


    許朝陽卻沒這麽幹,他瞅了屈勇一眼:“愣著幹啥?”


    “白先生已經花了錢了,你們這幫不懂事的,打算讓人家的錢白花啊?誰家錢是大風刮來的?!”


    屈勇當時就明白了,高興的就差尥蹶子了,趕緊回應了一聲:“好嘞!”


    他哈喇子可都要流下來了,轉身上樓的時候都恨不得小跑兒,那股子沒出息勁兒直接寫在了臉上。


    許朝陽趁著這個機會說道:“白先生,這京城裏邊的事,您真得跟我好好說說,誰是個什麽脾氣、誰有什麽後台,你不說,我上哪知道去?惹了禍可怎麽整?”


    “啊!!!”


    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這一嗓子被那個小姑娘喊出來,白建伍這臉上可開始變顏變色了。


    這成什麽了?


    這不成了老子花錢請你們玩自己看上的女人時,還得在樓底下聽動靜了嘛?


    這誰能受得了!


    “朝陽,那什麽,我這兒還有點別的事,先……”他說這話往門口一指:“明兒,有什麽話咱再聊,你放心,平津的事,我肯定和你說得清清楚楚。”


    白建伍站起來了,他待不下去了,這個都不光是認慫了,這都開始躲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就相當於他白建伍給許朝陽跪下說了一句:“服了!”


    許朝陽也站了起來,按理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應該是雙方一抱拳,把這件事翻篇就算是拉倒,逮著蛤蟆還能攥出團粉來?


    許朝陽倒好……


    “這是急什麽呢?”


    “我這兒還一肚子話沒問呢,咋,跟兄弟生氣了?就為了這麽個女人?”他反客為主了!


    “耗子,上樓,就算屈勇擱(gao)裏頭了,也讓他先拔出來,給白爺騰地方!”


    這話從麵兒上聽,都是好話,甚至白建伍臉上都出現了聽磕磣話玩笑的笑意,可許朝陽再把臉轉回來,臉上的笑模樣可變了。他變得不熱情了,這一下整個屋裏的氣氛都變了。餘明浩、劉根兒、常戰,一個個都冷著一張臉,一股殺氣驟然升起。


    中國人就是有這個本事,一樣的話,笑著說出來是一個味兒,可環境稍作改變,同樣的話就是另一個味兒,就連笑容,都能變成一種警告!


    “白爺,我覺著,既然我到了平津的圈子裏,還是了解清楚一點好,就比如我聽說平津的高層都喜歡穿‘洋西裝’,有的說這玩意是英吉利的好、還有那個說是意大利的好……”


    “我可還聽說意大利有個裁縫叫喬治啥的做的最好……”


    “對,就叫‘瞧著-阿你媽’,您知道這個牌子麽?”????緊接著,許朝陽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冷冷的說出了倆字兒:“瞧著!”


    這個時代沒有喬治-阿瑪尼的牌子,他本人是1934才出生的,可話裏的諧音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許朝陽!”


    白建伍想不發火都不行了,一嗓子喊了出來。


    “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白建伍想不明白啊,他表麵上就是平津的一個寓公,手裏的權力都放了,和日本人聯係那都是私下裏的事,沒人知道,更沒人知道他是漢奸,這是怎麽了?


    可找理由這種事許朝陽太擅長了:“我呢,是奉係出身,今兒算你倒黴。”


    他說的是直奉大戰,是吳秀才給張小個子的人馬擊潰後,漫山遍野的將其當成豬抓這件事。


    在這個大前提下,許朝陽做出任何咄咄逼人的舉動都合理了,人家都說了是奉係出身!


    白建伍往後閉著眼睛一仰頭,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倒黴……卻不清楚,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他就像是很多在職場中被搞死了也不清楚原因的人一樣,從對方的口中隨便聽了一個由頭,隻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許朝陽的手都握到腰間槍把上了,像貓戲老鼠一樣在欣賞著白建伍於的恐懼表情時……


    嘀!


    嘀!嘀!


    咵、咵、咵!


    警備司令部的人不合時宜的出現了,李副主任帶著人親自趕了過來,人都沒等進屋就從車上蹦了下來,衝著屋內大喊:“許朝陽!住手!!!”


    許朝陽在此刻回頭看了一眼,車燈晃得他有點睜不開眼,許朝陽此刻立即轉回身,將手伸向了腰間,衝著白建伍的腦袋,把槍掏出來當場便扣動了扳機!


    白建伍眼看著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那一刻心跳都停了,已經接受了死亡時……


    哢吧。


    一聲槍械空擊傳了出來。


    許朝陽沒打算殺人,所以臨出來之前就卸了彈匣。


    他更不信任何應勤,生怕自己真有什麽把柄落在對方手裏,變成日後穿在自己腳上的小鞋。


    更關鍵的是,他就不知道自己來這兒會碰上白建伍,而殺了白建伍這件事,本身就弊大於利。


    白建伍死了,鬼子就不會找其他人禍亂華北了嘛?


    白建伍活著,起碼他許朝陽知道該防範誰!


    一個是記載在史書裏的漢奸,就擺在明麵上;另一個,是日本人隨時都能找出來的隱蔽替代者,這許朝陽還不會選麽?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口氣殺人,即便再想弄死白建伍,眼下也不是時候,起碼這時候白建伍還沒暴露呢,那你許朝陽殺人成什麽了?抗戰英雄為了留戀花叢,在娛樂場所爭風吃醋啊!


    這要是去了西北,光這一個罪名就夠你喝一壺的。


    “算你命大。”


    許朝陽看著白建伍被嚇得臉色蒼白,在劫後餘生下喘氣兒直‘突突’,冷笑了出來,這種羞辱足夠他記一輩子的,假如他能活過1935年的話。


    那一刻,白建伍再看許朝陽,這輩子都不敢用瞧軍旅莽夫的目光去望著對方了,這許朝陽連這種手段都用得出來,怎麽可能是個莽夫?他能笑著給你畫到圈裏羞辱你,借著爭風吃醋的名頭報直奉大戰的私仇,這是莽夫能幹得出來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這件事,連自己能活下去都是許朝陽專門設計好的,就是為了在往後的日子裏給他挖坑!


    感謝‘書友20230704619_bc’兄弟的打賞,千恩萬謝,感激不盡。


    這是昨天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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