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次機會……


    隻有一次機會。


    隻有一次機會!


    劉根兒端著厄利孔聚精會神站在城頭,任憑身前機關炮聲音不斷響起,他依然沒有衝著那些在火力鎖定下突然拉升的飛機開火。


    這是他們第一次使用這玩意兒,也是第一次進行防空實戰,敵空軍的反應速度也的確很快,那緊急拉升的飛行隊伍讓兩挺厄利孔於瞄準了敵機的情況下直接失去了目標,眼下已經成了追著飛機屁股胡亂開火,那還能打得著?


    這就是劉根兒,第一次使用厄利孔實戰,就已經將目標定位在了打得著上麵……這小子在憨厚外表下內心的傲,平時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可一摸重武器,整個人都變了。


    終於,劉根兒發現了一架沒反應過來的飛機,這架飛機位於整個飛行隊伍的尾端,在其他飛機分左右拉升的過程裏,一直沒有動作,像是傻了一樣還在壓低身位奔著密雲殺來。


    許朝陽瞧著這一幕首先想到的是:“這是又一個嗨大的王八蛋!”


    就是你了!


    劉根兒時刻將厄利孔壓在它的進攻路線上,當其與對方迎麵,手上動作加快,微微上台炮口,讓炮口錯落於飛機前方,直接扣下了機關炮右側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厄利孔在固定好的底座上瘋狂抖動,前六槍,全都迎著機頭打空,彈藥化作的光束與飛機擦身而過,可在這時,劉根兒卻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啊!!!”


    他強行用力量控製著厄利孔,在明知道不好操控的情況下,宛如一個以有限生命去追尋無限天道的狂徒,讓自己手裏的重武器於天際激射出一溜射線。


    此刻,那架飛機低空剛剛趕到,機械的轟鳴聲就在耳旁,彈藥軌跡與飛行軌跡重合同一秒,機頭、機身、機尾三處被瞬間集中……


    噗!


    在劉根看不見的角度,彈藥紮入駕駛艙後,直接於玻璃上爆出一團血汙。


    他打中了,不光打中,還命中了那架飛機三次,使得機頭冒著黑煙徹底失去了掌控時,連駕駛艙裏的飛行員都給打碎了。


    轟!!!!


    那架飛機擦著密雲縣城的城牆一頭紮下,身上所攜帶的炸彈在落地那一秒被直接重擊砸爆,密雲城外,一團團火光接連冒起,一架飛機接連炸了兩次後,徹底化為了殘骸碎片,滿地飄落。


    劉根兒端著厄利孔傻了,他真的傻了,那種感覺,很神奇,被擊發的彈藥像是你的身體延伸,當擊中目標的時候,明明知道彈藥已經打了出去,可擊中目標那一刻還是有所感覺。


    “打中了……”


    “排長,你打中!!!”


    “團長,我們排長打下來一架飛機!”


    “哦!!!!!”


    城頭上的將士們就像是獲得一場完美的勝利般,將手裏的步槍舉過頭頂,高聲歡呼著,一個個的在城頭雀躍。


    “別他媽蹦躂!”


    “仗打完了嗎!”


    “都忘了規矩啦?”


    “全都給老子矮下身子!”


    許朝陽在城牆下這頓罵,常戰趕緊爬起來,將正蹦躂的這群人一個個都摁倒在城牆下。


    有時候,常戰也覺著許朝陽有點太過嚴厲,那都給鬼子飛機都打下來一架了,還不能高興高興?


    可作為一個軍人,作為許朝陽手下第一悍將,常戰卻絲毫沒有反駁,依然堅定的執行命令時,給手底下戰士提著醒兒:“有病吧?沒事你招那活爹幹啥?一會兒大腳丫子踹你們臉上,就他媽不美了!”


    這句話剛剛說完,鬼子的炮聲就印證了許朝陽的英明——嗵!


    一聲炮響過後,城外牆根兒處落下的炮彈直接炸開,火焰貼著城牆向上席卷,宛如要衝上城牆的野獸。彈片在古舊的城牆上掛了一牆不說,還將小半麵牆熏得漆黑。


    “防炮!”


    各連、排長在炮彈聲響起時,玩命嘶吼,尤奎兒在炮彈炸響聲下,捂著帽子打城樓上走了下來:“團長!”


    “您是217的指揮官,沒有您這麽親冒炮火的,您必須馬上回到團部,讓通信兵傳達命令就行了。”


    他覺著自己這番關心再怎麽著還不得落個笑臉?


    哪知道,許朝陽給眼睛一瞪,張嘴就罵:“你給我滾犢子!”


    “指揮官躲進團部裏,手底下人的信心打哪來?老子就站這兒……”他衝著城頭高聲呐喊:“我他媽就親眼看著你們,看你們誰他娘不好好打鬼子,敢偷奸耍滑,我第一個崩了他!”


    王天浩在安排好了手底下人後,扭過頭扒在城垛邊上往城裏看了過去,在炮火中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咱團長又演上了。”


    餘明浩還不樂意了:“你說啥呢?”


    “沒挨過揍是咋的!”


    “拉倒吧!”王天浩用手往空中一揮,說了一句:“不樂意和你說話。”


    他倆那腦袋都不在一條線上,王天浩繼續說道:“咱們團長身先士卒,什麽時候還用這麽提前喊一句?哪回不是頭一個趴在戰壕裏指揮戰鬥?”


    “哎,你看看,你看,團長讓團副給拉走了,瞧見沒有?”


    餘明浩也看見了,尤奎兒這個外人將許朝陽連拖帶拽從城牆下麵帶走了,可他分明記著上一次,就是上一次常戰剛加入的時候不停吩咐,許朝陽一把將其撲倒,用要吃人的眼神瞪著人家要殺人的事情。????“報告,南門發現敵軍!”


    南門?


    餘明浩一下沒反應過來。


    常戰馬上瞪起了眼睛:“所有連、排長各就各位!”


    “全團機槍手在東、北兩麵城牆上各留兩挺,其餘人帶著機槍急奔西、南城牆,不得延誤!”他對作戰安排反應之迅速,根本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連想都不用想。


    餘明浩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空蕩蕩的密雲縣街頭,有那麽三四十人兒出現了,這些人在房屋之間順著胡同穿梭,可身上穿的卻是217團剛領的新軍裝。


    屈勇?


    別人或許他還得琢磨琢磨,但那個歪戴帽子的屈勇一眼就被他認了出來!


    “報告,鬼子摸上來了,距離南門還有四百米!”


    轟!


    炮擊聲在又一次炸響之後,城外響起了遍地的機槍聲,常戰此刻放聲大喊:“全員備戰!”


    可他這一嗓子喊完,城頭卻有個聲音銜接著響起:“目標,正南四百米!”


    “高射,讓炮彈越過城牆,拋出。”


    “無試射,三發齊射,預備!”


    “放!”


    嗵!嗵!嗵!嗵!嗵!嗵!


    四門法式m1897牽引型野炮在城內打響,常戰聽著炮聲都覺著用這玩意兒打400米距離簡直就是糟蹋東西,這小炮的聲音響起的越脆聲,常戰越想把這家夥的炮口懟到鬼子臉上……


    轟!轟!


    南門外,十二發炮彈遍地開花,往上衝的鬼子不停被掀飛、不斷被氣浪衝倒。


    可這時,屈勇帶著人已經衝到了南門,隊伍裏,還有所有戰士最熟悉的人,老楊。


    “來人,打開城門!”


    屈勇喘著粗氣,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沈拐子瘸著腿端槍就迎了上來:“你他媽說了個啥?”


    “團長命令,打開南門,放鬼子進來!”


    哢嚓!


    沈拐子當場就給子彈上了膛,g98槍口直接頂在了屈勇腦門上,那長槍,連趴進戰壕裏都有點不太合適,可見倆人之間的距離:“你再說一句,我他媽要是不崩了你,老子跟你姓!”


    “戰時你要開城門,就算是團長來了,我殺了你他也不能說什麽,別看你們倆是親戚!”


    唰!


    沈拐子那個班的戰士全都衝了過來,一個個端著槍,望向了屈勇。


    “沈祥,認得我麽?”老楊上前了一步。


    “認得,團部參謀。”


    沈拐子冷冷的回答。


    “那我向你保證,這真的是團長親自下達的命令,裏邊並不存在背叛的事……”


    “放屁!”沈拐子迅速後退了一步:“六班的!”


    “任何人想要靠近城門,殺無赦!”


    “出了事,老子拿這個腦袋瓜子頂著,也算是報答團長的恩情了,架槍!!!”


    沈拐子一點麵子都不給,頂著巨大的壓力衝著楊靜宇端起了槍,而那些戰士,則在沈拐子身後,一個個愣著神,不知所措。


    “報告,厄利孔就位!”


    “報告,馬克沁就位!”


    “報告,日軍衝上來了,沒有使用機槍轉移戰術,人群已經衝到了城下兩百米,打不打!”


    屈勇仰頭望天,用手一拍腦門,嘀咕著:“我他媽服了!”


    “你自己瞅瞅,機槍正對著南門,你怎麽還看不明白呢?”


    沈拐子看著機槍了,可他愣是喊了一句:“我知道這機槍是打鬼子還是打我的?”


    那大嘴張得、破鑼嗓子喊得,像是這普天之下隻有他一個忠臣,而被人送回到閨房的袁福珍聽到這兒,卻露出了笑容說了一句:“他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家,這是一個東北人在這個時代,畢生的執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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