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庫嚓嚓、庫嚓嚓!


    深夜,由河北開往山西的火車行駛在鐵路上,車廂內,大多數旅客都抱著肩膀靠在硬板坐上假寐。


    為什麽要抱著肩膀眯著?


    許朝陽在這一路上深有體會。


    原來電視劇裏民國時期的百姓弄個荷包裝錢、或者褲子口袋裏裝著錢包的事都是假的,實際上百姓大多數都將錢揣在懷裏,一旦你放下了手睡,隻要睡著,就有那個轉吃鐵道線的土匪站起來拎著匕首往這兒靠,隨後拿著刀直接從衣服外邊割開,伸手上裏邊掏錢。


    那時候你發現也沒用了,他們的人就靠站在椅子邊擋著,刀就抵在胸口,你就說要錢還是要命吧。


    這是許朝陽親眼所見!


    其二,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坐火車是個奢侈的行為,對,沒錯,坐火車就是個奢侈的行為。


    當時的火車分為三等車、二等車和頭等車,這說的是金陵到淞滬的火車,而許朝陽坐的這輛,完全不分,隻有三等車;


    葉聖陶曾經在童話《含羞草》中形容過頭等車,說椅子是鵝絨鋪的,一坐下去周身密貼,軟綿綿的將你托住;


    三等車則一般緊靠車頭,每一個坐在三等車上的人,下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抖落身上的煤灰;


    可當時名滿天下的大文人郭末若,依靠稿費每個月已經有了不菲收入(1925年他就已經聲名鵲起了),卻依然隻坐的起三等車,老百姓又怎麽能不拿坐火車當成奢侈行為呢?


    但,普通民眾坐的三等車,則和其餘兩種車廂完全不一樣。


    這裏沒有座位分配,上車完全靠搶座,能搶上就已經很不錯的,搶不上的,甚至有人坐拉貨的鐵皮車廂,還有人幹脆就坐在火車頂部。


    “甚?”


    “山西有強迫教育?”


    許朝陽穿著普普通通衣服,此刻就坐在窗邊。


    搶座這種事對他一個身大力不虧的老爺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幾乎上了火車以後靠著強健的體格就硬往前擠,被撞的人想要發火,一看他那豁開的耳朵也就將這口氣咽下去了,這年月,以許朝陽的凶相外加耳朵上有傷,還長得五大三粗的,誰閑的跟他置氣?加上那年月人們的體格普遍也小,許朝陽按個時代著名導演‘薑聞’曾經買過一件二戰時的美軍軍裝,可薑聞那個大體格穿不上,因為那年月的美軍才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咱們的國人能有多高大?


    於是,許朝陽不光有了座兒,還和同座的老哥聊上了。


    那老哥是個禿頂,整個腦袋上都沒有幾根毛,大夏天的身上也裹著一見破襖,實在熱的難受就敞開懷兒亮出胸毛,渾身都是汗臭味不說,還脫了鞋踩著椅子,弄得整個車廂裏都焦酸焦酸的。


    許朝陽都不敢關窗戶。


    當時的火車窗戶可以打開,不然他都得憋死。


    硬是挺到了晚上,等那老大哥給腳上的味兒晾得差不多了,才扭頭聊了起來,可剛說了一句,人家就不幹了。


    “額們山西有個甚強製教育?他們也就是欺負老百姓性子綿,幹了壞事敢當好事宣揚,一群吃飯不知道甜鹹的球貨。”


    “額鄰居家的孩子就是以‘強迫教育’的名頭給帶走的嘛,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穿上了軍裝咧,人家口對口的跟額說,到了學校盡教你打槍,還說鬼子很快就會從河北打來山西,讓你保家衛國。”


    “這叫什嘛~強製教育?”


    “那為甚給額四十六歲的弟弟也抓走咧?”


    “四十六歲了,也得教育啊?”許朝陽是分不清人家到底是山西哪邊的口音,反正說起話來抑揚頓挫感十足。


    “不就是抓壯丁麽……”


    許朝陽愣了。


    他記得在屬於自己的時代裏,好像聽過東北人罵小六子、西北人罵姓馬的、山東人罵韓瘋子,還真沒怎麽聽過山西人罵嚴老西兒,即便在影視劇裏作為反派出過場,那第二戰區的堅定抗日立場也從未改變過,這怎麽和眼下這個時代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呢?


    “山西抓壯丁的事,那麽嚴重麽?”????“越來越嚴重咧!”


    在許朝陽的問詢下,那大哥張嘴說道:“人人都在說宋喆原既然在北平擋不住日本人,那在保定也擋不住,鬼子進軍山西是早晚的事。”他看向了許朝陽:“我來滄縣之前,太原還貼著征兵告示,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山西人,要保衛自己的家鄉’。”


    呲!!!


    正說著話,火車進站了。


    許朝陽搭眼兒往車站上看過去的瞬間,‘邢台’二字已經出現在了眼前,不過,當時的寫法是‘台邢’。


    邢台終於到了,再往前就會進入山西境內,隨後抵達大同。


    厲漢升所說的接應,就在大同,他們會由大同直插陝西……而這一路上,許朝陽都未曾看到29軍對自己及整個217團的追捕,或許是眼下宋喆原正忙著對付鬼子,根本沒工夫搭理自己。


    嗚~


    庫嚓嚓、庫嚓嚓。


    火車再次開了出去,許朝陽在搖晃的列車上看向了夜晚掛在天際的明月,那月亮還是原來的月亮,可這月亮之下的山河,卻即將改變顏色。


    許朝陽慢慢眯上了眼睛,和所有人一樣,抱起了肩膀。


    就這麽在列車的搖晃之下,迷糊著,進入了夢鄉。


    那許朝陽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都能睡得著,又何況是火車了?沒多久,鼾聲就響了起來。


    ……


    山西。


    這列火車終於讓許朝陽再次體驗了一回什麽叫民國速度,他上次坐這麽長時間的火車還是從多倫奔赴喜峰口前線。


    這一路上給許朝陽坐的,感覺腰都要碎了……


    “醒醒。”


    “前邊就是大同了,別坐過站了。”


    經過兩日的閑談,許朝陽已經和同座的老哥更加熟悉,老哥是去太原的,兒子在滄縣做生意,也就娶妻生子在那邊落了戶,此次前往滄縣,是為了看剛剛降生的孫子;


    而老哥問許朝陽是幹什麽的時候,還專門盯著他那缺失的耳朵瞧了很久。


    這回許朝陽麵不改色的應答:“看家護院的,以前當過兵,家裏主子從東北逃難到了山西,才在大同安了家。這不麽,主家覺著在山西當地找人看家護院不放心,畢竟不認不識的,又給我從東北叫了過來,這一路上,老遭罪了。”


    許朝陽以現在的氣質即便說是普通老百姓也沒人信,更何況這年月大家閑嘮嗑也沒人深究你說的是真是假,隻要差不多不太離譜就行,所以他才編了這麽個瞎話。


    嗚~


    待火車再次進站,許朝陽終於伸起了攔腰,這一趟火車他坐得尾巴骨都疼,跟讓針紮似的,眼看著距離車站越來越近,站台上都站滿了接戰的人時……似乎一直以來的夢想之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而此刻,按照日期來算,剛剛七月中旬!


    呲!


    火車,停了‘同大’到了。


    感謝‘熊貓大炮’打賞,千恩萬謝,感激不盡。


    關於‘抓壯丁’、‘強製教育’,破金是聽朋友家的老人口述,老人是山西人,在外地落戶,至於真假,破金無從分辨,各位權當情節就好,正如書裏說的那樣,破金沒聽過一個山西人罵老西子,一句都沒聽到過,所以隻能從自己角度出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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