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許朝陽剛起,可袁福珍卻起不來了。


    老爺們這玩意兒還能受得了勾搭?


    許朝陽整天在陣地上過和尚一般的苦日子,冷不丁讓自己媳婦一勾搭,不得給憋的這股勁兒都使上?尤其是他那體格子,頭一悠下來,袁福珍上廁所腿就打晃了……


    對了,東北往往辦紅白喜事都在自己家裏搭大棚,有時候桌子不夠還會翻台、分批吃飯,每一批人,用東北話說,叫一悠,所以後來有流氓調戲小姑娘也說‘悠一下’,意思就是來一發。


    “老頂。”


    朱融正在前院擦槍,聽著後麵腳步聲響起,瞧見了許朝陽打著哈欠走出來,這才笑著看了一眼。


    他這一笑,許朝陽就鬧了一個大紅臉,昨兒晚上估計袁福珍聲兒不能小了。


    “部隊休息的怎麽樣了?”


    朱融眼看著許朝陽給話題岔開,笑容掛在臉上都落不下去了,應對著說道:“差不了,咱舅爺給上白麵饅頭,白麵!”


    “底下這群崽子看見白麵饅頭,那都快變成狼了,一手抓倆不算、嘴裏還得叼一個,恨不得用小拇哥兒勾著手裏這碗豆腐湯,滿院子都是‘吸溜、吸溜’的聲響。”


    許朝陽聽到這兒也樂了,他手底下這幫人,但凡能從忻口活下來的都不容易,那誰還能在吃飯的時候想起來什麽禮儀、姿態啊?這一頓都是賺的!


    “老頂,商量個事啊?”


    許朝陽站在朱融旁邊的陽光下,背著手問了一嘴:“說。”


    “這個莊子,咱之前不是來過麽,您還記著不?就是當時您帶著67軍,和夫人、舅爺占了大戶的莊子休整來著?”


    他這兒邊說著話,許朝陽邊點著頭,這也才沒多長時間的事,那還能忘?


    “我手底下一個連長沒管住褲襠……”


    “啥!”


    許朝陽一下就瞪起了眼睛!


    朱融趕緊解釋:“你情我願的,真的,你情我願的!”


    “咱不是給大戶家裏人和大護家裏的人和下人都綁了麽?然後您留下了一個連保護夫人和舅爺,就是那個連長,他跟大戶家的丫鬟嘮上了,倆人越處越黏呼,這不麽,給事報到我這兒來了,說是讓我問問,能不能結婚?”


    許朝陽才給這口氣兒落下去,指著朱融的鼻子:“那他媽結婚和管不住褲襠能是一回事麽?”


    可朱融說完這番話,他才想起了一件事,很多跟著他走到今天的人都已經年過三十了,他再也不是1931年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老朱,忻縣和周邊撤下來的老百姓,太原第二戰區長官部都是怎麽安置的?”


    朱融沒想明白許朝陽怎麽忽然問起了這個:“那還能怎麽安置,能給他們騰出點破屋子容身就算是恩賜了,眼下小鬼子就在眼前,誰還不得先緊著抗日啊,要我說,沒準這些人還在太原街頭當難民呢!”


    許朝陽眨了眨眼,立即說道:“這樣,你以我的名義統計一下部隊裏所有適婚人員名單,然後,以這個莊子為基準,伐木砍樹蓋新房,有多少適婚人員,就蓋多少新房;”


    “另外,讓老楊帶著錢去一趟太原,將太原所有媒婆都找來,給他們錢去太原城內的難民營說媒。有願意嫁到217過日子的,咱們全要,誰也不許給老子挑挑摘摘的,去分什麽醜俊;”


    “還有,讓老楊給上麵打一份報告,就說217要舉辦集體婚禮,娘的,我媳婦都惦記著在老子耳朵邊要上一份安穩,這些混小子都不知道在心裏渴求一個家渴求了多少年!”


    “去辦吧!”


    許朝陽不打算走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在戰後要賴到忻州。


    可217在忻州的群眾基礎弱啊,是,這場仗打完了之後,重建忻州的確能打下群眾基礎,可那不得一點一滴的滴水穿石麽?


    這多快!


    整個忻州的難民眼下都到了太原,太原百姓恨不能拿他們都當狗皮膏藥,沒準看這幫人的眼神都不對,這時候,以‘聯姻’的名義將所有難民都攏到自己身邊,等忻州戰役結束,還要什麽群眾接觸?都他媽是親戚、全是上門女婿,一抬頭都是三親六故,遍地都是基礎!


    到時候,你是向著小鬼子還是向著自己女婿?


    一年以後滿眼都是娃,你是向著自己外孫,還是向著嚴老西子?


    “這個主意好!”


    李副主任過來了,幾步走到了許朝陽麵前:“朝陽,這個主意好!”


    “我覺著,不光是要媒人聯係那些難民,咱217的軍官也不照別的部隊差啥,太原的富戶、達官顯貴的,也能都聯係聯係,那劉根兒、屈勇不是都沒結婚呢麽?”


    “楊將軍結婚沒有?還有那個王天浩,這些不都夠歲數了麽?”


    李副主任貼近了將頭往下壓,伸手指著地麵說道:“往後這都是內應,等咱實力夠了,該下太原了,這些人能有大用!”


    許朝陽聽見這話就樂了:“能行麽,太原的達官顯貴能看上217啊,咱可是剛背上了戰敗的名聲……”


    “女兒不值錢!再說,這年月誰不想兩條腿走道兒啊?朝陽,你聽我的,準沒錯。”李副主任一句話說出了無盡的世態炎涼!


    陰謀詭計說完了,李副主任終於動了真情實感的看向了門外,院門外,一個腦袋上裹滿了紗布的衛兵正在站崗,手還掛著紗布兜在胸前,他瞧著這一幕說了一句:“這群孩子能活到今天,不容易。”


    許朝陽知道,在1939年二八五規定出來之前,實際上我黨我軍對‘結婚’這件事是沒有太多限製的,眼下這又關係著群眾基礎問題,他這才想著歘個空兒給這件事辦了,也算是讓手底下的弟兄們有個家,能在山西踏踏實實的紮下根兒。


    李副主任卻在這件事上也動了惻隱之心……


    “女的咱217都給娶了,那男的呢?”


    許朝陽突然看了一眼李副主任:“男的你也惦記?”


    “這是什麽話!”李副主任瞪了許朝陽一眼:“你217還剩幾個兵,自己心裏沒數啊?”


    他接著說道:“發餉啊!”


    “兵餉!”


    許朝陽一下就明白過來,先辦婚禮,再發餉銀,讓這幫女人將消息全都散出去,眼下連個安穩窩都沒有的難民要是聽見了這個消息,這兵源不就有了麽?


    結個婚、發個餉,既解決了群眾基礎,又有了兵源,還是駐紮在這幫人的忻州老家,誰不樂意?


    許朝陽忽然覺著,這個快要腐朽到掛上蜘蛛網的李副主任真要給你拿起主意來,那絕對能造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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