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鬼無影與劍仙的初見,那可真是天雷勾地火,宿敵馬上有。


    江湖嘛,沒有八卦是不完整的。


    許時青金陵折花聞名以前,已經是江湖裏前程似錦的天驕。


    劍門大師兄,最年輕的半步宗師,師父柳向生是五將之一,又與齊王謝平海有過生死之交。


    年輕人有實力有身份有關係,脾氣還不錯,人長得也好看。許時青在江湖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他師父擔憂的什麽陰謀詭計,在青年力破萬法的武力和超強惡意感知下,要麽及時發現破解,要麽直接避開不接觸。


    021:我幾百g反詐題和案例分析可不是白做的!


    得意jpg.


    總而言之,剛剛及冠的許時青是個很受歡迎的人,不僅在同輩之間吃得很開,而且在長輩們眼裏,也很是惹人喜愛。


    但就像是有正必有反,江湖裏有俠肝義膽的正派大俠,自然有心狠手辣的魔教中人。


    ——謝崇嶽,別名鬼無影,殺手,魔教教主。


    在遇見許時青時,他還隻是個未及冠的少年,一身輕功用得出神入化,再加上一手“名滿天下”的毒術,號稱天下沒有他不能殺的人。


    傳聞二人第一次見麵是謝崇嶽的一次任務現場,許時青當時接受他任務目標的委托,保護對方。


    結果剛和委托人見麵沒多久,人就沒了。


    二人當場幹上,打了一架,自此結仇。


    這類情節屢見不鮮,早是爛大街的事了。但從說書先生嘴裏說出來,格外讓人信服。


    人們也更傾向於相信他們兩個初見時兵戈相向,這更符合江湖人心裏的那個江湖夢。


    快意恩仇嘛,挺讓人奇怪他們怎麽一邊認為劍仙仙氣飄飄,一邊覺得劍仙人狠話不多,有仇當場就報了。


    但別的不說,記仇是真的。


    謝崇嶽笑眯眯的在對麵人冷銳的目光中舉起雙手,好似無奈的樣子:“別這麽看我,這一次我可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你想做什麽?”許時青其實心裏沒看起來那麽緊繃,他甚至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熟人場就是這樣,實在是很難有緊張感。


    謝崇嶽瞥了眼旁邊快成鵪鶉的韓承羽,心想這人挺多餘,麵上卻道:“給你些小提示。”


    韓承羽狐疑的看他。


    鬼無影雖說有四不殺,不殺老弱婦孺,但畢竟是個殺手,再加上未有失手的記錄,獨來獨往,大家並不待見他。


    江湖人雖然會殺人,但也不能專門殺人啊!


    大部分江湖人更類似於打手,拉幫結派,幫人討債或者給商人送貨,一些人也會在商場活躍,畢竟武器不僅需要保養,也需要購買,大一些的江湖門派需求量大一些的,還要和官府訂購武器,登記在案……


    像是謝崇嶽這類魔教中人,魔在於他們的武器不是正規渠道購買,人呢,也不在朝廷有記錄,再加上一些人行事瘋癲、手段殘忍,偶爾還會被官府通緝,然後被名門正派們一通圍毆。


    這幾年他們倒是安分了許多,目前江湖活躍的魔教人士最有威懾力的,就是謝崇嶽了。


    韓承羽不太相信對方會憋什麽好屁。


    .


    謝崇嶽確實不是奔著助力來的。


    但他不能這麽明著說。


    “溫彩柔是錦衣衛的人。”謝崇嶽隻是微笑著扔下這個炸彈,然後又道:“而這一船貨物,尤其是裏麵的官鹽,都隻是幌子。”


    “……”


    許時青沉默了


    “?”韓承羽摸不著頭腦。


    “這艘船從哪裏啟航?”許時青緩緩閉眼:“……金陵。”


    謝崇嶽也笑著說:“是啊,金陵。”


    齊周最繁盛的城,齊王府邸所在之地,整個江南的中樞。


    ——風暴最開始的地方


    “金陵……怎麽了?”韓承羽問。


    許時青抬起眼,道:“淮河自中原過金陵後,便是由幾節運河聯通金匱、寧嘉、蘇州、杭州……江南經濟皆依托這條水運,而金陵之於江南,正如山海關之於齊周。”


    隻要金陵還在齊周朝堂的手中,那麽江南便被死死控製。這不僅是經濟上,也是地理上的控製。


    金陵之後,江南水路一片暢通,南下暢通無阻。


    “船如果隻是經過蘇杭這一段,那麽代表著這一段的官員幾乎都爛了,那麽溫彩柔不會失蹤。”


    許時青看著韓承羽,說:“她不僅是蘇杭巨富的女兒,更是江南第一商的唯一珍寶,這代表著她的背後,溫家與官府的合作非常緊密……而且她還是錦衣衛的人。”


    挖掉蘇杭的貪腐,對於整個江南而言,不過是棄車保帥罷了。更何況蘇杭的勢力沒有大過溫家的,溫彩柔怎麽會出事?


    她又何須失蹤?


    許時青原先以為隻是對蘇杭的清算,他清楚兩個州或許隻是開始,可也未曾想過涉及範圍會如此之大。


    “溫彩柔拿到了證明整個江南官員貪汙腐敗的證據。”


    隻有這個,才能解釋的清楚溫彩柔為什麽失蹤,而錦衣衛卻仍舊暗中調查,等待時機,因為溫彩柔的證據沒有交給她的上線。


    也隻有如此,她失蹤後,才會有那封信蹦出來,急匆匆的將這船鹽按在她頭上,急於息事寧人。


    而溫兆必定也是清楚這一切的,但他無法反抗依附的權力,更無法親手摧毀自己如今所獲得的一切,於是隻能默認——更何況他確實找不到他女兒了,不是嗎?


    許時青看見謝崇嶽笑意不變,目光卻帶著欣賞。


    他微不可察的一頓:“…是賬本吧。”


    韓承羽神情不變,狀若自然的道:“她一個大小姐,怎麽可能拿得到賬本?照你所言,能夠證明整個江南貪汙腐敗的證據是賬本,這又從何說起?”


    “……”


    許時青和謝崇嶽默默看著他。


    你說呢?千麵玉郎的徒弟,溫彩柔的追求者,韓承羽閣下。


    韓承羽:“……”


    他無語:“你們不能配合我一下嗎?”


    許時青回複他說:“不可以,情況比較危急。”


    他又不是閑著沒事幹隨便帶人溜達,本來帶人去十裏亭是為了把人交給何問古看著,畢竟誰沒事半夜跟蹤別人?後來發現韓承羽和溫彩柔有聯係,出於一種直覺性的預感,他把人帶在了身邊。


    隻是許時青沒想到對方和溫彩柔會有這樣深的聯係,連賬本都幫人偷了。


    許時青心想,花前輩,你徒弟跟你一樣,都是個為愛癡狂的主。


    區別隻在於,花璿蘭可比韓承羽有出息多了,人家絕地反殺,把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實現了被動到主動的戰略性轉變。而韓承羽顯然還嫩著,被溫彩柔拿捏得死死的。


    船上的寂靜引起了原本蟄伏的錦衣衛們的警覺,官船外頭原本冷寒的天,被火把滾滾燒得連連敗退。


    謝崇嶽看了看逐漸逼近的嘈雜聲,太鬧了,地上一圈被他藥倒的人有了動靜。


    “你該快些了。”他對江湖聞名的劍仙這麽道,往後一退,竟是將身後緩緩站起的彪悍大漢讓了出來。


    這被輕視的侮辱讓對方的麵色肉眼可見變得恐怖,眼神陰翳,讓人想起屍體無神的目光。


    “……”許時青定定的看著退到自己身旁,好哥們似的攬著韓承羽,但實際上控製對方以為更多的鬼無影。


    很難不讓人揣摩這個最年輕的大宗師此刻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宋之禾張開嘴,蘊含著內勁的怒喝擴散而來,韓承羽臉色一變,下意識捂住胸口——


    僅僅隻是聲音,竟然也讓他的身體隱隱作痛!


    “穩住氣息。”謝崇嶽聲音裏帶著笑意,裹著勁風一起鑽進韓承羽的耳朵:“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對決,我可不想為了你這家夥不被波及,錯過子筠的風姿。”


    筠,竹也。


    倒也符合劍仙的氣質。


    韓承羽一邊調整吐息,一邊腹誹,不說是對手嗎?連字都知道,還叫得跟摯交好友似的。


    不過他現在被死死的定在原地,謝崇嶽雖然攬著他的肩膀,實際上應該說鉗製更為恰當。以此類推,韓承羽簡直難以想象江湖裏那些所謂的大宗師到底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今日以前,他未曾想過聲音竟然真的可以傷人!


    眼前的比鬥早已開始,顧及到身後還有兩個觀戰和四周逐漸清醒過來的普通人,許時青行事明顯收斂了。


    宋之禾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手抓向了旁邊的普通人,打算引君入甕。


    左右殺個人,對他來說並不是大事。


    許時青卻是神色一凝,劍刃反轉,毫不猶豫欺身而上,轉腰運劍,兵器順著力道如彎月橫過,飄忽著又如麥芒點刺,鋒刃切割空氣,發出利落的割裂聲。


    這行為幹脆、果斷,卻在腰腹留下一個空檔,宋之禾麵上一喜,他使的三劍,手中一劍,腳上一劍,第三劍這些年來未曾有人能看見。


    韓承羽瞳孔一縮,他看見對方張開了嘴,這最後一劍竟然藏於他口中!


    然而許時青此刻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顯然也發覺了宋之禾的打算,但實在無法躲開,許時青身後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一退,對方必死無疑,因為宋之禾不會留手。


    那就隻能硬接,瞬息之間,他們各自做了打算。


    如果此刻有人看謝崇嶽空出的左手,必定可以看見寒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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