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茅屋中,一盞昏暗的燭火旁,古寒如同以往一般,在分門別類的配藥,似乎明早依舊還會出攤。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糊糊端來。


    古寒正好配完最後一副藥,吹了吹,大喝一口道:“還是那個味道,絕讚!”


    山顏單手支著下巴,靜靜的看著古寒,豐腴之處似乎不堪重量,被放在了桌子之上。


    “真那麽好吃?比你們那些仙人的夥食還好嗎?”她有些好奇問道。


    古寒笑道:“人間最美是煙滅,什麽叫做煙火?這便是煙火,給我一座靈山聖地都不換的!”


    他並沒有哄騙山顏,前世他修至絕巔,雖然遭世人唾棄,但相應的待遇還是享受過的,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


    人間煙火,反倒稀珍。


    山顏被逗的咯咯直笑,桌子上擺著的東西也因她的心情波動而一跳一跳的。


    那驚心動魄的樣子,讓古寒直呼好家夥。


    “對了,你的腳傷還沒好吧?這些天來光顧著賺錢養家了,都忘了此事。”


    “這些藥,你每日泡著,三到五天就好。”


    古寒分出一堆藥包道,以他的實力,雖然一指就能將山顏治好,但他卻並沒有那麽做。


    既然決定要融入凡俗,隱於市井,自由自在的過完這輩子,那麽如非必要,他都會以凡人之身以凡人之事。


    就如從那個巫神教香主的山頭回來,他便是騎著妖馬,順其自然的趕路,這才浪費了數天時間的。


    山顏有些遲疑,道:“你要走了嗎?”


    敏感的天生未亡人聖體,終究是意識到了什麽。


    古寒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這沒什麽好作假的,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山顏腰背忽然挺直,身形前傾半分,看著古寒的眼神滿是希冀:“那……以後還會回來嗎?”


    古寒笑眯著眼,又點了點頭。


    山顏翻了個白眼:“撒謊!”


    她知道,古寒不會回來了。


    青山村太小,而她喜歡的男人注定是縱遊天地的真龍。


    古寒沒有反駁,將剩下那堆藥推給她道:“這是治你體內寒氣的藥,一日一次,吃完之後,你就不是天煞孤星,就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待山顏再抬頭之際,眼前已不見古寒蹤影。


    她起身收拾吃剩的碗筷,然後……隨手將古寒配好的那些治她天煞孤星體質的藥草扒進垃圾桶。


    ……


    月明星稀,一個白衣男子在林中漫步前行。


    【宿主,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山顏吧?】係統的聲音忽然響起。


    古寒眉頭挑了挑:“怎麽說?”


    腦海中,黑絲係統盯著古寒的神魂道:【山顏的遭遇讓你動了惻隱之心,但你並不是做一錘子買賣的人,既然決定了幫山顏,就會幫到底!】


    【所以你留在了此村,以神醫的身份為村民治病,以此來驗證你的醫術。】


    【這樣,當你離開青山村的時候,村民才會相信你已經治好了山顏,山顏也才能融入正常的生活!】


    【隻是因巫神教的到來打亂了你的計劃,有泄露身份的可能,所以才倉促離去。】


    【我說的對嗎?】


    古寒笑了笑,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


    他本來也想做一個醉生夢死的懶漢,但卻發現根本不行。


    普通反派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他這個最大的反派,又怎麽可能說改就改?


    古寒前世為了救世連成仙道果都放棄了,重生歸來,又如何可能直接就從救世變成滅世呢?


    況且,如果,他真的變成截然相反的另一個人了,那麽……他也就不是他了!


    係統一手抱胸,一手挺了挺眉間的無框眼鏡,眼中冒出銳利光芒,似是看穿了一切般,飽含深意道:【宿主,你承認吧,你還是從前那個屠龍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不要壓抑自己了,隻有與我攜手,一起將天命之子幹掉,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古寒目光古怪,這小統子也太容易自我感動了吧?


    我不過是為了驅趕無聊隨手做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怎麽連大招都放出來了呢?


    誠然,古寒救了山顏。


    但那隻是在不影響他自身利益的情況下,順從本心隨手為之的舉動罷了。


    倘若青山村裏隱藏著他不能解決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淌這趟渾水。


    古寒不改的隻是初心,又不是犯蠢。


    有些人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永不可能再回頭!


    “別做白日夢了,我正是不壓抑自己,所以才選擇順從本心,否則……早把那個小山村滅了。”


    古寒淡淡道,雖然世人待他以薄涼,但他並不準備因世人而改變自己。


    救世非他所願,滅世非他所想。


    順從本心,一切隨緣,這才是真正的看淡!


    黑絲係統有些牙疼,相比於古寒本心不改,她還寧願古寒做個徹頭徹尾的大魔頭呢。


    因為那樣,起碼古寒還有點情緒波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事都沒辦呢,就進入賢者狀態了。


    封劍宗很大,統禦萬裏江山,當古寒離開封劍宗地域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月後了。


    “來了,臨江老人?”


    “他釣到金鯉魚了?那可是一味大藥啊!”


    “就連仙人都可遇而不可求!”


    “……”


    這一日,古寒來到臨江城,臨江城是大幽帝國的一座城池,背靠臨江而聞名。


    古寒聽到一眾人喧囂,不由有些訝異。


    金鯉魚之名,他也有所聽聞,萬物皆有壽數,除非修煉才能打破這個桎梏。


    鯉魚乃是為數不多可以活的比人更長的生物,條件允許壽八十載,若超脫極限活過百年就是肉靈芝,具備種種匪夷莫測的功效。


    若是千年金鯉,即便是生死境見到,也會心癢難耐。


    古寒前世,曾有幸吃過一頭三千載的金鯉妖,那滋味,確實絕了,其中蘊含的雄渾天地精氣,更讓他差點直破飛升。


    但凡俗金鯉,最多也就是百年金鯉魚了。


    古寒跟著過去湊了個熱鬧,隻見那個臨江老人是個隱於塵世的金丹修者,金鯉一現世,立馬就有臨江城的豪門大戶爭相競價。


    待到這場風波過去之後,古寒才上前攀談。


    “公子要買我的漁船和魚竿魚餌?”臨江老人有些驚異。


    古寒點頭,反正閑來無事,釣個魚玩玩,而臨江老人的釣術冠絕臨江城,他的器具與魚餌自然也是最好的。


    “這個數?”他叫出比那條金鯉還高的價。


    臨江老人大怒:“公子知不知道一杆上好的魚竿對於一個垂釣者來說有多麽重要?那魚餌更是我的獨家秘方,概不外傳……你這是侮辱一個釣魚佬的職業素養!”


    古寒訝異:“那再加上這個呢?”


    他拋出一瓶凝嬰丹,這是他一指劍氣擊殺那個巫神教香主的戰利品。


    臨江老人心髒緊縮,有些驚疑不定,忽而朝古寒一禮,畢恭畢敬道:“多謝前輩成全!”


    古寒得了漁船,披上蓑衣,坐在船尾,手持釣竿,沿著臨江,隨風漂泊,順流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漂到何地,忽然,魚漂微動,古寒睜眼,一條金色鯉魚躍然飛天,在陽光下閃耀絢爛光彩。


    “聖女,你逃不掉的,還是從了我吧?桀桀桀!”


    忽而,天際傳來恐怖波動,疑似有強者交戰,一個淫賤聲響徹天地。


    古寒心頭微動,不由抬頭看去。


    修煉界敢稱聖女,也有聖女之稱的隻有兩個大勢力,一個是世人眼中的妖女,一個是飄渺仙宗的大師姐。


    世人眼中的妖女恰是魔教聖女,名為妖妖,與古寒前世是“老朋友”了,今生也有數麵之緣。


    飄渺仙宗的大師姐則是正道有名的仙子,關於此女,古寒記得……還是他那位便宜師弟的未婚妻哩。


    不知道來者,到底是哪位聖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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