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昏倒後,猶如醉酒之人,身體沉重無比,哪怕江三荷瘦成了皮包骨,很輕,也依舊把周秀芬累了個半死。


    “哼哧,哼哧——”


    她喘著粗氣,說是扶,其實江三荷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


    可她決然不提讓徐郎中幫忙。


    徐郎中雖然年紀很老,可他到底是外男,就算再看不上江三荷,周秀芬也不會讓一個外男來攙扶兒媳婦。


    花了足足一刻鍾的時間。


    她才把江三荷拖到床上。


    “快,快看看她怎麽了。”


    周秀芬累的話都說不完整。


    她坐在床邊滿頭大汗。


    “別急,我這就給她把脈。”


    徐郎中拉過一把椅子,先坐了下來,才開始給江三荷搭脈。


    期間,他的表情變了又變。


    把周秀芬急的,額頭又開始冒汗。


    過了一刻鍾。


    徐郎中才放下手。


    他捋了捋胡子,滿臉可惜的搖著頭。


    “三荷已經有兩月多的身孕了,可惜啊,這胎難保喲,你給她吃什麽東西了?她體內寒氣太重,傷及了根本,就算喝安胎藥,最多也就保到兩月後。


    哎,我可沒那個本事保她到生產,你若真想要這胎孩子,就抓緊去醫館吧,那裏大夫醫術高明,找他們保胎,應該能保住。”


    徐郎中對著周秀芬,唉聲歎氣道。


    “什麽?真有孕了?當真嗎?不對啊!我兒媳婦月事才剛來過啊,半月都沒有呢,怎麽會有孕兩個多月了,你不會把錯脈了吧?”


    周秀芬嚇傻了眼。


    可轉念一想。


    兒媳婦的月事,她一直都清楚的很。


    怎麽可能來了月事,還能懷上孩子呢。


    因此,她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徐郎中。


    “什麽月事!那是見紅了!先前三荷的月份太小,我沒把出來而已,哎,我醫術不精,若是你早些時候帶著三荷去鎮上醫館,恐怕孩子也沒什麽大礙,我一會給她紮一針,等她醒了,你就去吧,早點去,孩子能生下來的可能也大些。”


    徐郎中有些懊惱。


    他的醫術太差。


    要是早在上月初就能把出喜脈來。


    江三荷也不至於淪落到去醫館保胎。


    誰不知道醫館的大夫醫術好啊。


    村裏人個個都知道。


    但是貴啊!


    看個風寒都要花掉至少半兩多銀子走。


    誰家能看得起?


    若是保胎,就更貴了。


    他估計,沒個三四兩銀子,下不來。


    徐郎中在江三荷的人中處,紮了一針後。


    她就緩緩醒過來了。


    兩處傳來的疼痛感,讓她的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娘,我這是怎麽了,好疼啊。”


    鼻子下麵疼,肚子也疼,她的臉色,煞白煞白的。


    “好了,我先走了,記得早點去醫館。”


    見她醒來。


    徐郎中從椅子上起來,準備離開。


    周秀芬趕緊從腰間掏出幾個銅板遞給他:“多謝了,對了,你怎麽突然來我家了?我也沒喊你啊?”


    想到這,她一臉疑惑。


    “哦,三荷她大哥過來喊我的,說三荷身體不快活,讓我過來給三荷把把脈,還給我拿了五個銅板呢,說是診錢,你就不用給了,我走了。”


    徐郎中去周家村時,見過江大和。


    自然認識。


    他推開周秀芬的手。


    轉身離開了。


    “你大哥真是,生怕我不給你請郎中啊,哎,你說說你,自己有身孕了你不知道?這些天幹了那麽多重活,還喝了各種藥,孩子受老罪了,快換身衣服,身上都是泥巴,一會我帶你去趟鎮上的醫館,讓大夫瞧瞧。”


    周秀芬本想罵兩句。


    擔心嚇到兒媳婦,導致孫子直接小產,她趕緊收住火氣。


    轉而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


    比起剛才,力道輕了十倍都不止。


    “什麽?我有身孕了?娘,你沒騙我吧?我真的有身孕了?”


    江三荷瞪圓了眼睛。


    肚子和人中傳來的疼痛被她拋到腦後。


    “福寶!福寶說的是真的,娘,福寶她,她說我肚中懷的是男娃,明年一月出來呢!這孩子,果真是人如其名,哈哈哈。”


    江三荷激動的拉著周秀芬的胳膊。


    高興的說道。


    “明年一月?你現在剛好兩月出頭,可不就是一月生產嘛!哎喲,老天啊,真是神了!果然孩子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你這胎必定是男娃!


    快點換衣服,我現在就去地裏喊夫兒回來,讓他去村裏借個牛車,把你送到醫館去,這胎必須保住了,花多少銀子都得保。”


    周秀芬算了算日子。


    猛地拍向自己的大腿。


    她的嘴巴張的老大,半天合不攏,眼裏的驚喜都要溢出來了。


    婆媳倆,此刻完全相信了江福寶的話。


    而另一邊的江家村,江福寶正拉著阿奶走到自個屋裏跟她說悄悄話呢。


    “阿奶,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喲。”


    “哦?什麽夢呀?說給阿奶聽聽。”張金蘭抱著孫女坐在床邊,捏了捏她的小肉臉,問道。


    “我夢到白胡子老爺爺了,他說以後會把福寶想要的東西,放到福寶的床底下,這樣就不怕我們找不到了。”


    江福寶坐在阿奶的腿上,雙腳懸空。


    說話時,她習慣性的踢了踢腳。


    一不小心,把腳上的鞋子甩飛了。


    農家穿的鞋子大多都是草鞋和布鞋。


    她腳上的這雙布鞋,是阿奶給納的鞋底,娘親縫的鞋麵。


    飽含著她們無盡的愛意。


    別看是麻布。


    穿在腳上可舒服了,就是有點大。


    畢竟她還是孩子。


    身體一天一個樣,為了省點錢。


    隻能把衣服和鞋子往大了做。


    這樣耐穿點。


    她還是好的。


    村裏有些姑娘,身上的衣服堪比成人穿的,折了五道都不止。


    鞋子就更離譜了,後腳跟處,都能再塞進一個腳來,而且破破爛爛,一看就是哥哥姐姐們淘汰下來的舊鞋子。


    “是嗎?那感情好,這樣家裏若是來人,也不怕被他們看到了,福寶在夢中有沒有謝謝仙家老爺爺啊?咱拿了他老人家那麽多東西,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


    張金蘭抱著孫女,費力的彎下腰,撿起孫女的小鞋子,親自為她穿上。


    她的臉上時而擔憂,時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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