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遲兒剛回來,你這是幹嘛呢,當初是誰跟我說,想遲兒了,想讓他從江南回來,怎麽,剛見麵,你們爺倆就掐上啦?遲兒都這麽大了,也有自己的事要幹,是吧?遲兒。”


    段憐兒唱起了紅臉。


    然而,沈鶴遲壓根不搭理她。


    段憐兒臉上的假笑,都要掛不住了。


    “你姨娘跟你說話呢,你聾啦?剛回來就甩個臉子,咱倆誰是老子?啊?我養你這麽大,你到頭來,還給老子臉色看啊?”


    沈忠覺得自己被下了麵子。


    直接把碗砸了。


    “你若不想當我爹,也行啊,當初我舅舅來接我,怎麽說的,你忘了?”


    沈鶴遲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飯菜。


    冷笑道。


    “你!我沈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逆子,你忤逆雙親,不知孝悌,你悖逆人倫,簡直大逆不道!”沈忠罵的實在是重。


    但凡有人聽到,告到官府。


    隻怕沈鶴遲的秀才功名,就要沒了。


    “哼,在這裏罵,有什麽意思,有本事你去門口罵去,大聲點罵。”


    要是一般人,聽到這話早就開始害怕了。


    但是沈鶴遲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隻見他淡定的拿起筷子,說完,夾了一塊絲瓜,放到嘴裏吃著。


    “你!你氣死我了!”沈忠哪敢出去說啊。


    他沈家三代人。


    就出了這麽一個秀才。


    更何況,沈鶴遲是他唯一的兒子。


    要是真有事。


    他有何顏麵下去見列祖列宗啊。


    “好了,老爺,遲兒剛回來,估計是累著了,若是哪裏說的不對,老爺罵我就行,別罵遲兒,我卑賤之軀,罵罵不打緊,隻求老爺莫要氣著自己的身子,就當妾身求您了。”


    不愧是久寵不衰的妾。


    段憐兒幾句話,就把沈忠哄好了。


    “行了,我懶得跟他一般見識,臭小子,就知道氣我,對了,珠兒呢?跑哪去了,你們兩個,去把小姐尋來,該吃飯了,別餓壞了身子,這孩子,讓她吃飯,還得求著她,你,把這盤蝦剝好,免得珠兒等會來不及吃。”


    沈忠對兒子和對女兒,完全兩副麵孔。


    堂屋裏的丫鬟,經他吩咐,個個都忙開了。


    有的去找珠兒,有的站在一旁剝蝦,還有給三人布菜的。


    “爹,你看,我新買的裙子,好看嗎?”原來沈珠兒是回屋換新衣服去了。


    她俏皮的在堂屋裏轉著圈圈。


    薄如蟬翼的輕紗裙,蕩漾起來。


    好似剛開的花朵。


    嬌豔無比。


    沈珠兒生的不醜。


    畢竟段憐兒能做妾,還這麽受寵,姿色肯定是有的。


    加上沈忠,五官立體,臉上挑不出什麽大瑕疵。


    兩者一結合,沈珠兒完全可以稱上一句小家碧玉。


    她肌膚不算太白,但也不黑。


    身上的裙子,又是顯白的寶藍色。


    一眼看去,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好看,我沈忠的女兒能是醜的?我家珠兒生的傾國傾城,隻怕長大,有不少良婿要踏破咱家的門檻咯。”


    沈忠捋著胡須,大誇特誇。


    “娘,你怎麽不說話?”沈珠兒眼神期待的看著親娘。


    等著她誇。


    “你這孩子,臭美的很,這身衣服,我不是讓你留著生辰時穿嗎?你怎的現在就穿了。”


    段憐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但是眼裏的愛意,根本掩飾不住。


    “我忍不住了嘛~好娘親,你快說呀,我穿著好不好看?”沈珠兒提著裙子,又轉了一圈。


    彼時的沈鶴遲,已經吃了半碗飯了。


    他突然沒了胃口。


    放下碗,就準備走人。


    “慢著!我們還沒用飯呢,你就這麽走了?像什麽話!趕緊坐下,我還有事跟你說。”沈忠看向兒子。


    笑臉立刻沒了。


    沈鶴遲懶得跟他吵,隻好坐下來。


    但是不再拿筷子。


    “大哥,我穿這個裙子,好看嗎?”沈珠兒與沈鶴遲關係很一般。


    以前沈鶴遲在家時,兩人都不說話。


    在江南待了許久回來。


    沈珠兒仿佛忘記這個事一般。


    她笑的燦爛,期待沈鶴遲能誇誇她。


    “不好看。”沈鶴遲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回道。


    “爹!娘!你們看他,哥哥欺負我!嗚嗚嗚。”沈珠兒立馬噘起了嘴巴,哭了起來。


    然而。


    隻是幹打雷,卻不下雨。


    臉上一滴淚都看不到。


    “遲兒!你過分了,珠兒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她呢,家裏就你們兩個孩子,以後你們要相互扶持的,罷了,我隻是一個姨娘,哪有資格說你,老爺,既然我們娘倆這麽被人嫌棄,這頓飯,還是別吃了。”


    段憐兒拉起女兒的手,就作勢要走。


    “坐下!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誰敢不讓你們吃飯,鶴遲,你就珠兒這麽一個妹妹,要不是當初為安染了重病,珠兒哪會缺哥哥疼寵,你誇句好看能死?


    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早知這樣,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去江南讀書,聽信了你舅舅的話,讓你去你外祖家住著,連孝道都沒學,你這樣,我怎麽敢放心把沈家留給你。”


    沈忠臉色黑的。


    都能滴墨了。


    “沈家?哼,我不要,您老愛給誰給誰,我想要的,我自己會去拿,如果你喊我回來,隻是為了日日責備我,那我現在就走。”


    沈鶴遲從凳子上起來。


    轉身就走。


    沈忠趕緊喊住他。


    “你走?你敢走一步試試!你就不怕,我把你娘的墳移了?”


    這句話,拿捏住沈鶴遲的軟肋。


    他整個人僵硬住。


    娘死前的心願,就是跟爹葬在一起。


    如果墳移了。


    娘肯定會怪他吧。


    當初,姨娘不肯讓娘進宅。


    有了江家奶奶的幫忙,娘才得以入棺。


    他又托娘的手帕交寫了封書信寄給外祖家。


    這才讓娘安穩入沈家祖墳。


    至於他親娘的死,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仇,他要親自來報。


    想起剛才親爹提起,他那死去的弟弟沈為安。


    沈鶴遲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邪笑。


    他的庶弟生來就體弱多病。


    那晚,他趁著夜深,把庶弟屋子的窗戶打開。


    吹了一夜涼風的庶弟,第二天就發熱了。


    哪怕請了七八個郎中。


    也醫不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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