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圖要調任京城了,這件事已經幾乎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了。他在朝中是有背景的,下放是為了鍍金,這幾年政績好看,官聲好聽,也該回來了。


    述職結果果然不出所料,劉洪圖調任京城光祿寺丞,從六品。從品級上來說,劉洪圖七品知縣升任從六品光祿寺丞,隻升了一級,但京官的意義與地方官是遠遠不同的,對有些人來說從地方調回京城比連升三級還開心。


    一月過年,但二月就是春闈,大家心思都沒放在這,幾人寥寥草草過了一個年,吃了頓餃子就算完了。除夕夜京城燃放了巨大的煙花,幾人站在院裏看了一場不要錢的煙花,都挺高興。


    正月十五的時候京城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滿街都是各式各樣的花燈,彼此有意的青年男女們借著看花燈猜燈謎的契機彼此接近,但陸晟幾個人連房門也沒出。


    過完年劉清妍也準備上京了。楚天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更拚了,陸嫣就沒見他這麽亢奮過。


    四個人裏壓力最大的就是楚天闊,其次是陸晟,然後是薛卓遠,最次是宋博文。楚天闊是因為劉清妍,陸晟是因為臉麵。


    都已經在京城定居了,生意也做起來了,現在達官顯貴家家戶戶都知道不思蜀家的小書生今年要考進士,要是沒考上真的很丟臉。恒州解元丟不起這個臉。


    薛卓遠是因為大家都在努力,他被裹挾著一起卷起來了。最佛係的要數宋博文了,宋博文典型的能上上不能上拉倒,他就根本沒準備著考上,就想著這次考完回去做生意成親呢。他的一點墨還準備往州城裏開呢。


    幾人秉持著這樣的心態努力了幾天,終於到了考試的時候。


    會試又叫春闈,與鄉試一樣它也分三場考,三天考一場,正場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正場的前一日進場,後一日出場。考試內容也與鄉試差不多,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


    陸晟他們幾個也算熟悉了,基本與鄉試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最後一場策問是陸晟心裏最沒底的,他在家裏押過不少題,題目一下來,心裏還是緊了一下,


    策問題目問的是關於北狄的治理。


    “北夷之難馴也,自古然矣......夷險芟荒,業郡縣而冠裳之,視諸藩無爾,蓋前代未有之烈也......慮非所施於夷僚之土,諸士恒居而慮切桑梓,當有久安常治之猷,試盡言籌之,勿泛勿諱。”


    意思就是北狄難管,想不到好的管理辦法,你來想想辦法,給朝廷支個招,說說北狄應該怎麽管。


    陸晟早就知道北狄一直是皇上心頭的一根刺,說是把地盤全都收攏來了,但又沒有完全收攏,皇族屠淨了依舊不服管教、野性難馴。


    首先要表明態度,北狄人難馴,但馴不了直接殺了是萬萬不可的。北狄現在已經是我們大曆朝的了,北狄人也是大曆的子民,所以不能殺。


    想要管理北狄,或者說管理所有的外來民族,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要讓他們被同化。同化這個詞是陸嫣說的,就是要讓他們按照大曆百姓的生活方式生活、認同大曆的文化,徹底變成大曆百姓的一部分。而同化他們的關鍵就在於遼州的治理......


    陸晟洋洋灑灑一大篇,寫完又覺得自己行了。這不得拿個會元啊?


    陸晟這種自戀情緒持續到了交卷走出考場。


    “終於結束了!”他聽到有人這麽喊。


    這一聲喊叫把他從恍恍惚惚中拉了出來,整個人才反應過來,已經結束了!


    幾人回家就開始搶占茅廁,解決完就去洗澡洗漱,把渾身的髒汙洗了個幹淨,連飯也顧不上吃,倒頭就沉沉睡去了。


    書生們休息調整的幾日,他們的卷子也在飛速批改著。


    陸晟那篇寫治理遼州的文章被傳瘋了。閱卷官們對於他的文章看法也各不相同不同。


    “這篇文章寫的真的不錯,是我看的今年所有策問卷裏為數不多的可行性高的。”


    “我卻覺得還有缺點呀,他這明顯答歪了,問的是北狄人的管理,他大篇幅都在寫遼州的治理。”


    “這哪算偏啊?人家不是說了北狄管理在於同化,同化在於遼州的治理麽!”


    “這小子肯定歲數不大,文章寫的還是比較青澀的。”


    “嘿嘿,我不管你們怎麽判,人必須給我留著不能黜落了,我戶部需要他。”


    “怎麽就得是你戶部的了?它裏邊那麽多農具器械的改良你沒看見啊,我工部要了!”


    “這種敢說真話直言不諱的不該是我禦史台的嗎!”


    幾個閱卷官吵個沒完,卷子最終送到了皇上麵前,皇上看完文章沉默良久,歎了一句:“少年意氣風發啊!”然後判了個第四名。


    閱卷官們心滿意足地回去了,伺候的太監百思不得其解:“聖上,您看上去很滿意這篇文章,怎麽隻給了個第四名呢?”


    皇上眼眸深邃:“少年人,銳氣太盛也不是好事,先殺殺他的銳氣,別的等殿試的時候再說吧。”


    考完七天,榜就貼了出來。


    陸晟第四,楚天闊第七,薛卓遠第六十三名,宋博文落榜了。


    幾人正想著怎麽安慰宋博文,宋博文笑嗬嗬地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全無一點受傷的樣子,反而充滿了期待。幾人隻能又把安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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