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視線帶著無形的威壓,深沉的讓人看不出喜怒。


    但是,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跟東溟子煜相比,還是差遠了。習慣了東溟子煜氣勢的容川,並沒有覺得太子敬畏。


    容川麵色如常,如實回答:“母妃突然賞賜了東娘子,還宣她進宮。她失憶了,不記得那些規矩禮儀了,我不放心,就去看看,順便吃了個午飯。”


    太子冷漠的眉眼閃過一抹嘲諷,也不知是因為誰,“你是皇孫,東宮的二公子,你得清楚你是尊貴的皇族,天下的子民都是供養皇族的。


    當然,百姓救了你,也該感恩,但該賞的賞了,該報答的也報答了,沒必要一輩子感恩戴德。”


    容川道:“是,兒子也沒想勞母妃賞賜她,誰知,她聽了順王妃的幾句話,就這般厚待她,倒是讓兒子誠惶誠恐、受寵若驚了。”


    太子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色,審視著他恭順俊美的麵容,幽深的眸子裏難辨喜怒,良久,方道:“你心裏清楚分寸就好,不要耽誤了功課。你皇祖父考教你,若是表現太差,他可是要訓斥我教子無方的!”


    容川道:“是。”


    心道東四叔懂的可比太傅多,太傅還忌諱這忌諱那的,好多東西不會講。


    太子道:“行了,念書為重,別總是淘氣,你去吧。”


    他這句話裏竟帶了幾分寵溺的笑意,透著一絲父親的慈和。


    容川有些意外地望了太子一眼,他並不認為太子還有父親的慈和,有道是有後娘就有後爹,他忘了自己還有父親很久了,剛才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但是,他還是露出孺慕的純淨目光,從懷裏拿出一本書,“這是兒子找到了前朝兵書孤本,買來孝敬父親。”


    太子意外的一挑眉峰,然後笑了,接過兵書翻了翻,欣慰地拍了拍他還很單薄稚嫩的肩頭,“當兒子的就得這般孝敬父親!”


    說著,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遝子銀票,塞給他,“有好的,再給我買。”


    容川笑眯眯地將銀票收起來,一口提在心口的氣暗暗籲出。他在這東宮裏如何立身,總之不是這虛虛實實的父慈子孝。


    太子自半開的窗子裏看著他疾步遠去的矯健身形,露出一抹淡淡的欣慰笑容。


    ……


    順子在刑部聽事,他是王爺,其實也沒什麽具體的事要忙,但他還是在刑部衙門待到很晚才回去。


    他先去了正院去看了看小寶,小寶睡在林佳慧房間的隔間,由奶娘和丫鬟們照顧著。


    小寶睡覺不大老實,抬腳蹬開了小被子,睡的攤手攤腳。一身的奶香味兒,還巴嗒了兩下小嘴兒,定是做了什麽美夢。


    他的眼睛裏都是溫柔愛憐,小寶眼瞅就四歲了,能吃能睡的,粉雕玉琢的,又懂事又聰明。


    他是庶子,母妃是寵妃,自己自幼得父皇寵愛。他並不喜歡庶子這個身份,正是這個身份讓自己與儲君之位失之交臂,既然如此,他寧願沒得到父皇的那些偏愛。他如今為人父,也有了幾個庶子,但他還是想看重嫡子。


    順王給小寶掖了掖被角,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去了林佳慧的房間。


    林佳慧剛沐浴完,頭發還帶著水汽,一身紅色中衣顯得她很是嫵媚,她嫋嫋娜娜地行禮,柔聲道:“恭迎王爺。”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眼神柔的似能滴出水來,讓這夜色帶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蠟燭的火苗跳躍著,盡情地燃燒著,順王雙眸似乎被燭火點燃,漸漸形成兩簇隨時都會爆發的怒火。


    林佳慧還嬌羞地福著身子,許久聽不到他的聲音,臉色白了下來,抬眼望了過來,嬌怯怯地問道:“王爺,您怎麽了?”


    順王將那怒火壓製在瞳仁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譏誚,“想借太子妃的刀對付離兒吧?你一直是這麽蠢,從來沒聰明過!”


    “王爺!您在說什麽?妾身不明白!”林佳慧委屈幽怨,眼含淚花卻唇角帶著苦澀的微笑。


    順王嘲冷地笑了一下,輕輕地道:“不要再犯蠢,懂嗎?離兒不是你該算計的,不要逼本王換個聰明些的正妃。”


    林佳慧唇角的笑容一僵,眼神也黯淡下來,多少欲說還休的委屈縈繞眉頭。隻有她自己清楚,他們這些年的夫妻恩愛隻是一場戲而已。隻有她,沉迷在戲裏不能自拔。


    順王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來,安慰的拍了拍,笑容淡淡的,“好好休息吧,本王去季側妃那裏看看。”


    “恭送王爺!”林佳慧垂眸一笑,像是又入戲了一般,恢複了端貴從容,柔聲道:“夜寒露重,讓人給王爺加件披風。”


    “無妨。”順王留下淡淡的兩個字,轉身走了。


    “王爺!”她深情的呼喚聲沒能挽留住他的步伐,他的袍擺在門口一閃,高大偉岸的背影在清寒的夜色漸漸遠去。


    林佳慧一向溫柔賢雅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猙獰,仿佛這幅嬌弱如水的皮囊之下隱藏著一隻隨時都會掙破人皮的厲鬼。


    上官若離!你為什麽沒死?為什麽還回來!為什麽不去死!


    “阿嚏!”上官若離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誰背後算計我呢?”


    東溟子煜放下手裏的書,將她擁在懷裏,“林佳慧或者太子妃吧,京城隻有她兩人有動機。”


    上官若離冷哼一聲,道:“還有旬陽候夫人那個老妖婆,她恨不得我自殺,全她旬陽候府的名節。”


    東溟子煜幽幽地道:“不知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會不會自盡全名節?”


    上官若離笑了,“她那副滿臉褶子的尖酸刻薄相,人家拐賣她回去當祖宗供著嗎?”


    東溟子煜也笑了,將她按在床上,啞聲道:“睡吧,讓為夫給你紓解一下胸中鬱氣!”


    手指一彈,滅了燭火。黑暗裏,響起了粗喘聲、親吻聲和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然後,是“吱嘎吱呀”的木床晃動聲。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雖然在上層中流傳著上官若離被拐賣名節有損等惡意的流言,但上官若離現在隻是個舉人娘子,聽不著。


    東溟子煜也一直沒有什麽動作,她以為這事過去了,日子過得閑適安逸。


    轉眼到了臘八,這日要喝臘八粥,相熟的人家互相贈送臘八粥。富戶還會施粥,寺廟也會施粥。


    這天很多人都會去寺廟領臘八粥,不是為了這口吃的,今天的粥會帶著佛祖的功德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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