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楊怎麽也不能接受時昕離他而去了。


    他傻傻的跑到醫院,剛好看到時昕被蓋上白布的瞬間。


    他大步上前,推開給時昕蓋白布的醫生。


    轉身看著被蓋上白布的時昕,雙手顫抖,腿也發軟的跪在她床前,輕聲道:“我媳婦睡的好好的,別吵她。


    她肯定是工作累了。


    我就說嘛!


    再喜愛你現在的工作,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不顧才出月子,就去上班,你看看,人累病了吧!


    乖,我帶你回去,咱們不工作了,我的養殖場現在賺錢了,規模也越來越大,賺的錢足夠養活你們娘三個。


    跟我回家好嗎?


    咱不去上班了好嗎?”


    後麵的醫生還想上前跟解楊解釋,床上的人已經死了。


    解楊吼道:“滾!我媳婦好好的,她隻是累了,想睡而已,別碰她,不能吵醒她。”


    解婧怡看著精神失常的解楊,深吸一口氣,來到解楊身邊,想拉他起來。


    可解楊怎麽都不願讓人打擾他媳婦。


    解婧怡聲音冷淡的說道:“解楊,你要麵對現實。”


    解楊好似才發現,女兒也在。


    他雙眼通紅的看著女兒,抓住她兩邊手臂,語氣近似乞求的說道:“包包,你快叫你媽媽起來,我們要回家了。


    她肯定是累了對不對。


    早上我送你們出門的時候,她還笑著跟我說,坐月子吃的寡淡,好久沒吃湯粉,晚上回來,要我煮湯粉給她吃。


    對,我回去給她出湯粉,她最愛吃的,她最愛吃的。”


    “解楊......”解婧怡又大喝了一聲。


    解楊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


    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抓著自己的腦袋,嘴巴張開,好似脫水的魚兒一樣,沒辦法自主複習。


    解婧怡蹲下身,心裏也密密麻麻泛著酸意。


    解楊低泣道:“我不該讓她今天出門的。


    她才出月子,我不該答應讓她今天去上班的。


    明明每天你上學都是我送的,我為什麽要答應她今天讓她去送你。


    我為什麽要偷懶睡懶覺,為什麽?為什麽?都怪我,都怪我。”


    “不是你的錯,你振作點,我才九歲,弟弟才剛出生,媽媽不在了,你要是再這樣一蹶不振,我們要怎麽活?


    你難道要把弟弟丟給我照顧嗎?”難道又要她扛下一切嗎?


    解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起身,抱著解婧怡嚎啕大哭。


    “包包,你媽媽丟下我了,你讓我怎麽活,讓我怎麽活?沒有她,我要怎麽活?”


    解婧怡表麵不耐煩,動作卻輕柔的拍著他的肩膀,希望這樣能安慰到他一點。


    後麵時昕的喪事,都是解婧怡這個小大人,領著解楊去完成的。


    解楊就像個行屍走肉一般。


    辦完時昕的喪事。


    解楊把自己關在他和時昕的房間裏,誰來也不開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的房門被解婧怡用鑰匙,從外麵打開。


    她手裏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弟弟。


    解楊看著門口的姐弟倆,無聲無息的從角落裏站起來。


    緩步走到他們倆身前,環住了他們姐弟倆。


    這是時昕唯二留給他的兩個血脈。


    聽到解楊壓抑的哭聲,解婧怡真心有些扛不住了。


    她聲音冷淡的說道:“你還要頹廢多久?撞死媽媽的那個司機,今天就要被判決了,你不去看看嗎?


    還有爺爺、奶奶、二叔上門說要我們出錢出房,來照顧我們。


    你要是還這樣,我就帶著弟弟回媽媽娘家去,再也不搭理你了。”


    解楊鬆開一對兒女,擦掉眼淚,摸了摸女兒的小臉蛋,看著女兒的臉,他有些怔怔出神。


    解婧怡卻知道,他是在透過自己看他心上的那個女人。


    撇撇嘴,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那人就是個任務者,得到解楊的愛後,就能完成任務。


    現在這樣突然下線,遊戲沒有重啟,就表示,她的任務完成了。


    而屬於她的任務卻還沒開始。


    解楊這個npc,害的自己這遊戲人物幾世不幸。


    如今雖然媽媽這個角色不在了。


    但她這個遊戲人物角色的執念是解楊這個父親。


    還要讓解楊送她出嫁。


    所以她現在絕對不能讓解楊因為前麵那個任務者的死,而不想活了。


    解楊梳洗一番,帶著一雙兒女出門去法院聽那肇事司機的宣判。


    隻是才出家門,就遇上解母那裝出來的擔心。


    “解楊啊!你媳婦死了,你這兩孩子都還小,你自己整個人都廢了。


    媽是這麽個意思,你把你那市裏的養殖場過給你二弟,然後爸媽搬進你們這屋子,給你帶兩個孩子,我們都是自己人,肯定給你把家料理好......”後麵解母還說了什麽,解楊已經不想再聽了。


    他鎖了門,抱著兒子,拉著女兒說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照看。我不信任解樹,也不信任你們。”


    他看了眼解父,又說道:“我現在要去法院,聽那肇事司機的宣判,等我回來再說。”


    他對解家的態度,不會因為時昕的去世而改變。


    解樹已經毀了他一個養豬場了。


    他絕對不會讓解樹再來禍害自己。


    時昕在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他不是多麽有原則的人。


    但按照原先定下的規矩,他照著做,就不會出錯。


    對於解家的態度,時昕當時還誇獎過他。


    所以如今哪怕時昕不在了,他也不會跟解家在親密。


    大步離開,來到法院。


    坐在被害人家屬的席位。


    看著裝死時昕的罪魁禍首銬著手銬,被警察押著從側門走進來。


    從解楊身邊經過的時候。


    解楊起身,跨坐柵欄跳過來,一拳打在任少陽的臉上,打翻他壓在他身上聲嘶力竭的吼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有氣,衝我撒,你為什麽要撞她?為什麽?”


    他恨不得這一輩子都沒認識過任少陽。


    這樣他媳婦也不至於被他害了。


    任少陽被他壓在身下,掐著脖子,看著解楊發瘋的神情被警察拖走。


    他笑了。


    憑什麽隻有他那麽痛苦,他就嬌妻在懷,兒女成雙?


    他不好過,他解楊也別想好過。


    解楊沒從任少陽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但任少陽也沒得到什麽好處。


    他這是有預謀的故意殺人罪。


    被法院判了個無期,以後一輩子都要在監獄裏度過。


    而解楊花了錢,讓任少陽哪怕是在監獄,也別想好過。


    一年後,任少陽受不了監獄的生活,在監獄裏自殺了。


    而解楊趕走解家人,勤勤懇懇的經營自己的養殖場,把女兒送去了她母親的大學,親自為她挑選結婚對象,送她出嫁。


    給兒子物色了一個跟他媽媽一樣的知識分子做媳婦。


    待兒媳給兒子生了一個孩子後。


    他把自己這輩子賺的錢一分為二,女兒拿大頭,兒子拿小頭。


    寫了封遺書,留在房間裏,待其他人發現遺書,來給他收屍。


    他則帶著一瓶攢了很久的安眠藥,去了時昕的墳墓。


    坐在墳堆上,他氣喘籲籲的坐了下來。


    好似對情人一般的溫柔話語道:“老了,走幾步路就喘,幸虧你沒看到我如今這老的掉牙的模樣。我有時自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這竟然是我。”


    說到這裏,解楊側頭看了看墳堆,他低低的說道:“沒良心的女人,也不等等我。”


    說完,從懷裏拿出那瓶安眠藥,全都倒了出來,一顆一顆的塞進嘴裏咽下去,吃完躺在了墳堆上,輕聲說道:“別走太快,我很快就來。


    我給包包找了個老實可靠的男人嫁了,我看得出,那個男人看包包的眼神,就好似當年,我看你的眼神一樣,我絕對沒選錯的。


    哪怕選錯了,我也給包包留了足夠的錢,讓她有底氣做任何選擇。


    小兒子,我也給他娶了兒媳婦,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把我該做的事都做了,是不是就可以來找你了,你說,我這個父親,做的夠不夠格?


    我覺得......是還行的,你說是不是?


    我有點困,等我睡一覺,我們就能見麵了,你不能嫌棄我老,沒以前帥氣了。


    昕昕,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男人。”


    當解婧怡和老公,拿著解楊留的遺書,來到時昕墳前,看到已經身體僵硬的解楊,她哭了。


    嚎啕大哭。


    身後有一堵溫熱的肉牆貼上來說道:“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我還在你身邊,我們還有孩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解婧怡轉頭,淚眼看向這個解楊給她找的老公。


    事實證明,爸爸精心給她挑選的老公,讓她這輩子都過的很是舒心。


    少了太多的煩心事。


    她俯身輕輕的抱著老公肥胖的腰身,在他懷裏嗚咽。


    有那溫熱的液體滑落。


    她沒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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