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部,死寂一片。


    風芸身體僵硬的站在不遠處,臉上表情凝固了,然後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想要上來搭話,但雙腿有些不聽使喚,隻能尷尬的站在原地,像是個小醜。


    亓燧手裏把玩著亡靈頭骨,漫不經心的聲音在洞穴內響起。


    “說吧,怎麽回事?跟魔眼部族混在了一起?”


    他的語氣不重,卻像是霹靂炸響。


    尤其是剛才那些主張合並,舉族投靠魔眼部落的族人,更是感覺大腦嗡嗡作響,宛若被人掄了一記重錘。


    他,他怎麽還活著?


    這是很多族人心中的驚恐念頭。


    終於,一位身材壯碩的中年女人強裝鎮定站了出來,她是風芸的大女兒,在部落裏一直都很有威望。


    “喂,這是我們風氏部落的私事,與你這個外人沒有關係吧!”


    “提醒你一下,兩年多前,你去而不返,早就被首領驅離出了部落!”


    “跟我們首領說話,你最好還是要放尊重一點!”


    亓燧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他旁若無人的找了個石凳坐下,開口道:“行,我是受過高等義務教育的新時代青年,而不是像你們這種隻會用拳頭與暴力解決問題的原始人。”


    “你們風氏部落如何發展,我也懶得去過問,但風婉兮,你要脫離部落一事,現在就行動吧,我來替你主持公道!”


    聞言,風婉兮向他欣喜一笑。


    年紀尚幼的她並不怯場,站在了洞穴中間,朗聲道:“過去三年裏,部落首領風芸不顧大家的安危和意願,執意要與魔眼部族走到一起,而現在呢她又想帶著大家徹底加入魔眼部族!”


    “不管伱們是怎麽想的,反正我對魔眼部族那些毫無人性,隻知道殺戮殘食的畜生毫無好感,而且我也不想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同類相食?誰又能知道下一個被當做食物的會不會是我們自己?亦或者吃到嘴邊的會不會是我們的親人朋友?”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這才是我們人類與畜生的區別,如果獲得力量的代價是出賣自己的靈魂,那麽我寧願不要!”


    “現在,我決定脫離風氏部族,另外建立一處部族,願意留下的人我不管,但願意追隨我的人,我一定敞開懷抱歡迎!”


    一番慷慨言辭,讓洞穴內的氣氛變得躁動無比。


    亓燧訝然的看著這一幕。


    他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個丫頭能有這麽棒的口才,言語間極具有煽動力,如果後天再好好培養一番,那麽所能形成的效果放在上古紀元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話音剛落下,就有上百位部族的勇士站出來表態。


    “風婉兮,大家現在都服你,你去哪我們就跟去哪,相信隻要大家團結協力,憑借我們的雙手也可以創造富足幸福的生活!”


    “我也走,我也走!”


    “……”


    應者雲集。


    而且因為有亓燧坐鎮,呼聲比之前還要熱烈,超過九成五的族人都在表態願意追隨風婉兮離開,隻有風芸以及她的近親子女和死忠,表情糾結,躲在歡呼的人群後麵。


    眼看事態將要往失控的方向發展,風芸再也坐不住了,她冷著臉走出來:“風婉兮,你自己想走自己走就是了,別蠱惑上其他族人,風氏部族現在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說話呢!”


    風婉兮毫不畏懼的與風芸對視,那種長期以來形成的首領威壓正在被她一點點衝破。


    “族人想要去哪同樣是族人們的自由,你即便身為部落首領,也無權幹涉大家的選擇。”


    “好好好,一個個都翅膀硬了是吧,我看今天誰敢離開這裏!”


    風芸發怒了,像是頭母獅般站在風中怒吼。


    但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威嚴氣勢,卻被亓燧一個起身動作輕易擊碎。


    “行了,不就是分家嘛,怎麽還急眼了!”


    “反正你風芸不是鐵了心想要加入魔眼部族麽?那正好讓風婉兮將風氏部族給保留下來!”


    亓燧懶得與這種人浪費口舌,道:“風婉兮,我們走吧,物資什麽的也別帶了,沒什麽珍貴的東西!”


    “哎,王,我這就來!”


    風婉兮非常乖巧的跟在男人屁股後麵。


    在過去的三年裏,她早就對風芸的種種決定失望透頂。


    在她心裏自己不是在脫離風氏部落,而是為她們風氏部落保留文明的延續。


    在場族人絕大多數也是類似的心思。


    很快就有人跟了出來,人越走越多,洞穴裏越來越空。


    直到最後,洞穴內隻剩下零零散散數十人。


    風芸牙關緊咬,強烈的不甘讓她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哀嚎,但她又明白這是大勢所趨,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阻止,兩相矛盾之下,急火攻心,當場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


    山峰腳下。


    亓燧看著上千名跟著出來的風氏部族族人,在她們的臉上看不到多少欣喜,有的隻是不安與對未來的迷茫。


    突然間,亓燧感覺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話語隻是隨口而為,不想看到魔眼部族勢力壯大罷了,但是現在的他感受到了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


    是自己將他們帶出來的,他們選擇了相信和追隨自己,那麽自己就有責任盡可能護他們周全。


    風婉兮也懷有同樣心思。


    她抬頭看了一眼快要昏暗下來的天色,道:“王,我們現在需要盡快找一處新的定居點,等到天黑之後野獸出沒,族人的安全沒辦法保證!”


    “你有建議嗎?”


    亓燧看著這個年齡不過十八歲左右,卻有不弱於成年人心思縝密的少女,問道。


    風婉兮不假思索的指向北方:“北方的盡頭,有一處大澤,大澤深處存在一片島嶼,島嶼上物資豐富,凶猛野獸較少,我覺得那裏是最合適的定居點。”


    “但是現在馬上就要天黑了,時間上可能來不及,所以我想著先在附近找一個定居點……”


    “就往北走!”


    亓燧淡淡道:“不必害怕黑暗,有我護你們周全!”


    少年聲音不大,卻有一種不容質疑的自信,在場的所有族人,目光中滿是敬畏與尊崇,沒有人會質疑亓燧的決定。


    “王,就按照您說的,全體族人,向北出發!”


    風婉兮的心情最為複雜。


    她雖然沒有真正見到過神明,但是在她的心裏,亓燧就像是神明似得無所不能,戰無不勝,好像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哪怕這些事情再怎麽匪夷所思。


    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


    隨著他們前進,天色也在一點點昏暗下來。


    黑夜的荒原上,寒風凜冽,像鋒利的刀子般劃過每個人臉頰,還有不知名凶獸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忽遠忽近。


    “上古紀元的黑夜,可真是夠黑的!”


    亓燧皺起眉頭輕聲道。


    或許是因為今天天氣不好,天穹上看不見絲毫星月光輝,大地就像是掉入了某頭洪荒巨獸的口中,伸手不見五指,將場中每個人淹沒。


    一些膽子小的族人雙腿顫抖,幾乎要走不動路。


    “大家相互攙扶著一點,不要丟下任何人!”亓燧大聲道。


    說罷,他將自己強悍的精神力鋪開,像是一張倒蓋下來的大網將每個族人都籠罩進去。


    這樣他便可以確保在危險降臨之際第一時間發現。


    部落裏那些身材高大的戰士們紛紛手持骨矛,掏出一些用來照亮的螢石,守護在族人的最外圈,隨時堤防野獸襲擊。


    至於風婉兮則是走在最前麵,帶領著隊伍緩慢而又堅定的朝定居點挪動。


    就在這時,淒厲悠揚的狼嚎遠遠傳過來,而且在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十幾秒鍾後,一雙雙碧綠陰冷的眸子出現在視野之中,狼嚎聲逐漸減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刷刷”的奔跑以及粗重的喘息聲。


    這是一支規模龐大的狼群,粗略估計數量在三百頭之上,若非如此,它們也不敢襲擊風氏部落上千族人的隊伍。


    狼群像是訓練有素的部隊,以合圍之勢不斷朝著族人們迫近。


    頃刻間,風氏部族陷入了混亂。


    黑夜時分的荒原,絕對是所有族人的噩夢,而如果又在此刻遇到了最為凶殘的野狼群,那稱得上是地獄一般的運氣。


    風婉兮也很恐懼。


    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淒厲的吼聲蓋過了族人們的哭喊。


    “大家不要亂!”


    “我風氏部族的勇士們,握緊你們的骨矛,守護在族人最外麵,準備與惡狼搏鬥!”


    聽到少女的聲音,大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常年與天地自然搏鬥的人類當然不是那麽好擊潰的,他們立刻冷靜下來,有條不紊的改變陣型,身材壯碩的男性戰士守在最外麵,再往裏則是粗大的女人們。


    至於最中間,則是將老幼孕婦們牢牢保護起來。


    亓燧躲在最後,頗為讚許的點點頭。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就是想看看這些族人們在危險麵前的反應。


    他們的表現超出亓燧預料,讓他愈發堅定了想將這些人類延續下去的念頭。


    “殺!”


    風婉兮紅了眼,雙手持著骨刀,用怒吼來為大家提膽。


    眼看狼群就要與族人短兵相交的時候,身後大地傳來劇烈震顫,隻見一道魁梧如人形暴熊的身軀猛地高高躍起。


    嗡——


    在他肌膚下麵,有三道粗壯璀璨的內勁光影陡然亮起,就像三條浩浩湯湯的大江在他體內洶湧奔騰,凝聚有開山裂石的可怕力量,身體周遭的空氣都出現了劇烈波動。


    虞山秘境裏沒有重力室,所以內勁修煉起來遠沒有“勢”的領悟方便。


    但是他也沒有落下,還是克服一切困難,努力將內勁淬至“三月境”,隻要完成融合,就能踏足“日境”,直麵通往宗師之路的屏境。


    而在風氏族人的眼中,大荒的夜晚實在是太黑了,這就愈發襯托出亓燧的璀璨奪目。


    他就像是一輪冉冉上升的曜日,成為荒野上獨尊的存在。


    “王……”


    風婉兮激動的嘴唇都在打顫。


    這一幕如天神降臨般的畫麵深深刻在她腦海中,她也不清楚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情緒,隻是知道自己願意永遠虔誠的仰望這道身影。


    頭狼嗅到了一絲危機,但它沒有組織狼群撤退,而是繼續奔襲,數十頭毛發黑亮的壯碩公狼全部朝著亓燧撲殺過去。


    亓燧眼眸微闔,似乎雷霆閃爍。


    他放空心緒,享受著黑夜大荒上的寒風,享受著空氣裏泥土和鮮血的氣味,同樣也享受著狼群撲麵而來的殺機,一抹靈光在腦海裏亮起。


    “百獸奔騰,重點其實不在百獸,而在一個奔字!”


    亓燧高達“100”點的精神四維屬性,賦予了他變態一樣的學習和感悟能力。


    在虞山秘境的這段時間裏,跟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猛獸,而他也借助這個契機,足足將81種猛獸的“勢”修煉到lv10的“知意”境界。


    但對於這些“勢”的融合,卻頻頻受限,不得要領。


    而此時此刻,在這種無比特殊的環境下,給予了他將“百獸之勢”融合起來的契機。


    一副栩栩如生又充滿了荒古氣息的畫麵,在亓燧的腦海裏緩緩鋪開。


    黑夜、大荒!


    熊!象!豬!猴!牛!……


    每浮現出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的畫麵中就會隨之多出一道凶獸圖案,直至八十一種凶獸圖案全部集齊。


    亓燧嘴唇微微顫動。


    “奔騰!”


    恍若天崩地裂,石破天驚!


    腦海裏的百獸畫麵,似乎被賦予了某些靈魂,頃刻間全部活了過來。


    仔細看去,簡直就是掛在秦龍武館參悟室那張珍貴觀想圖的縮略版。


    與此同時,亓燧出拳了。


    他的拳風看似尋常,卻有百獸的怒吼衝破了荒野雲霄,震懾得這片荒野上的原生凶獸不敢夜嚎。


    八十一道百獸虛影在他身後顯現出來。


    光憑肉眼甚至無法分清楚是“實體”,亦或者是“虛影”!


    百獸向前奔騰而去,在這片荒野上盡情馳騁,大地震顫,塵土飛揚,將數百頭狼群全部籠罩進去。


    隨後又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掠過,繼續向荒野更深處奔騰而去。


    隻留下滿地鮮血狼藉,以及數百頭灰狼的屍體。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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