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大澤深處的孤島。


    陰風怒吼,濁浪拍空。


    暴雨傾盆而下,空氣裏充斥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寒意。


    天穹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猙獰凶禽,寬大的骨架上蓋著一層稀鬆黑毛,不斷發出刺耳的尖銳鳴嘯。


    一處山石大麵積垮落的岩穴裏。


    潮濕的水汽洶湧進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將這裏籠罩,隻有洞口處隱約照進來一絲亮光。


    在接連不斷的災難下,苟延存活下來的兩萬多風氏部落族人全部擁擠在這裏。


    不少人傷勢慘烈,血液與泥水混雜在一起,刺鼻的血腥氣味彌漫開來。


    恐懼和絕望的情緒將這裏淹沒。


    沒有人說話,有的隻是不斷的啜泣聲,他們就像是即將送入屠宰場的豬玀,在等待死亡倒計時的降臨。


    “首領!”


    低沉的哽咽在黑暗深處傳來:“你說,燧他真的會來救我們嗎?”


    “會的,一定會的!”


    守在洞口處的風婉兮語氣堅定。


    她的左臂為了保護族人,被一頭飛禽硬生生撕扯下來,血水不斷順著傷口湧出。


    她咬咬牙,強忍劇痛,將一灘草藥糊在傷口處,想要用這種辦法來延緩死亡的降臨。


    “可是,燧已經消失十多年了,他真的還會回來嗎?”


    “是啊!他是不是拋棄我們了?”


    “嗚嗚嗚,我不想死,它們太恐怖了,要不我們投降吧!”


    “我們已經堅持了半個月了,我的父母孩子全死了,洞穴裏的食物也剩的不多了,首領,你不能帶著我們去送死啊!”


    “……”


    族人們說話帶著顫音,還有更多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配合的哼哼幾聲。


    “夠了!”


    “誰若是怯懦言降,我現在就殺了他!”


    風婉兮因失血太多,臉色變得慘白,她扶著牆壁掙紮站了起來,語氣無比堅定:“燧他跟我說過,隻要遇到了危險,他一定會回來拯救我們的!”


    “況且,即便燧無法出現,難道你們就要為了苟活,向殺掉你們親人的敵人投降嗎?”


    “我風氏一族傳承千年,經曆了太多太多的磨難,與天地鬥、與自然鬥、與猛獸鬥、與異族人,靠的就是勇敢和頑強的意誌才能紮根在這片大荒上。”


    “如果投降了,你們死後有什麽臉麵去見風氏部族的祖先們?”


    “今日一戰,唯身死而已,風氏部族的意誌……永存!”


    風婉兮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


    她坐在首領的位置上將近二十年,早已經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眉宇間滿是淩厲與威嚴。


    她的一番話,成功讓快要崩盤的風氏部族重新穩定下來。


    風婉兮在部族裏的威信極高,絕大多數族人都願意追隨著她,即便前方是深淵與死亡。


    這就是上古部族的魅力,首領擁有族人們至高無上的信仰。


    但也有一些被嚇破了膽子的族人,已經在借著黑暗的掩護下,偷偷往洞穴外麵摸索過去。


    “你們繼續在這裏等死吧,我不陪你們了,首領對不起,我隻想活著!”


    一個族人甩開雙腿,發瘋似得跑進了洞穴外麵的風雨中。


    張開雙手,發出高呼。


    “偉大的神明,我投降,我投降!”


    坐在風婉兮旁邊的一位精悍男人,抓起一張硬弓,搭箭就想要射。


    卻被女人用眼神製止。


    “算了,由他去吧!”


    風婉兮雙眸噙著淚水,她是部族的首領,三萬多族人的生命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她又怎麽會忍心帶著大家去送死?


    但是,她更不想投靠那些神明部族,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


    很快,又是一周過去了。


    洞穴內的食物早在兩天前就被吃光了。


    外麵的風暴愈演愈烈,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雨水順著洞口岩石縫隙,不斷流灌進來。


    黑暗和寒冷侵蝕著每個族人最後的信念。


    不少人在昏睡狀態下,就被凍死在泥水裏,再也沒有醒過來。


    風婉兮的狀態也很糟糕。


    斷臂處隻是簡單塗抹了一些止血草藥,起不到多少作用,傷口大麵積潰爛,散發出陣陣惡臭。


    數日的高燒耗盡了她的體力,眼皮無比沉重,似乎一旦閉上就再也無法睜開。


    “不行,我還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族人們可就真完了!”


    她從半昏迷中驚醒,一連給了自己好幾個耳光。


    就在這時,雷霆般洪亮的聲音在外麵炸響。


    “風氏部族聽好了,願意歸降我雷霆部落的人往這邊站過來,吾主雷霆之神,乃執掌天道的偉大存在,可以庇護你們的性命!”


    說話間,一道旗幟被丟在了洞穴前麵不遠處的空地上。


    旗幟呈銀白色,上麵印刻有一道詭異的雷霆符號。


    “願意歸降我雨神部族的人來這邊,吾主雨神,執掌天地雨水規則,是一尊真正的神明!”


    又有一道旗幟被丟了下來,與雷霆旗幟間隔出一段距離。


    旗幟呈藍色,上麵有密密麻麻的神秘符號,如同組建出一片雨幕。


    “吾主血肉之神,特來受降!”


    一道熟悉的旗幟降落下來,詭異的猩紅豎瞳注視著洞穴方向。


    “吾主米海爾波,是能操控凶禽的偉大存在……”


    “吾主乃黑暗神主……”


    一共五道圖騰各異的旗幟被丟在洞穴前麵,象征著背後不同的神明與部族。


    在旗幟籠罩下的範圍內,沒有風暴和寒冷,隻有堆積起來的水和食物。


    赤裸裸的誘惑!


    這一刻,哪怕是再堅定的戰士,意誌也出現了動搖。


    生與死的抉擇,在絕望之際,總會變得無比容易。


    部族最後的一絲精氣神潰散了。


    剛開始,隻有少數族人攙扶著往旗幟下走去。


    在她們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族人們朝外麵湧去。


    這一次,風婉兮沒有阻止。


    她知道自己此刻無論說再多都是徒勞的。


    “真的結束了麽?”


    風婉兮發出低語。


    她強拖著重傷身體站了起來,滿是鮮血的手掌抓起旗杆,跟在族人後麵走進了猛烈的暴雨之中。


    刀子般鋒利的寒風吹得她有些睜不開雙眼,唯有右手握著的旗幟獵獵作響。


    看到這一幕,不少已經站在神明旗幟之下,開始爭搶食物的族人們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這是……”


    “首領……”


    風婉兮沒有去看她們,隻是自顧自走到了五杆神明旗幟的正前麵,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將手中旗杆狠狠插入泥土裏。


    火紅色的旗幟在暴雨中狂舞,上麵紋著一條條線痕,最終印刻出一個“燧”字!


    “風氏部族,吾主為燧,願意死戰的,站到我身後來!”


    她的嘶吼聲被淹沒在風暴中。


    鮮血噴湧而出,浸透了身上穿的獸皮衣物。


    就是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死去的慘烈女人,身體卻像是一枚釘子般牢牢釘在了狂風中。


    這一刻,很多風氏部族的族人都沉默了,包括那些已經站在神明旗幟下族人。


    “風氏永存!”


    第一個女人站在了風婉兮身後。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最終,黑壓壓的匯聚起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有視死如歸的決絕,耳邊似乎能聽到風氏部族先祖們傳遞來的祝福。


    “嗬嗬,真是些愚蠢的人類!”


    冷笑聲在空中傳來。


    一尊身材魁梧的大漢在陰雲下現身了。


    他赤裸的胸膛紋有如蟲子般蠕動的神印,手裏持著一柄三尺長的詭異法杖,上麵有雷光纏繞。


    “蠢是蠢了點,但正是這樣的信仰才會顯得彌足珍貴,是神主大人它最渴望之物!”


    又一道身影顯現。


    她有著一張中年女人麵孔,皮膚是深藍色,很難判斷她究竟還算不算人類。


    “再珍貴,不能為吾主所用,也隻能殺掉!”


    又是一尊高大的壯漢出現,他的額頭浮現出一枚血紅豎瞳。


    “真是可惜了,兩萬多的人口,如果能歸吾主所用,吾主實力肯定會再進一步!”


    說話的身影長著一顆醜陋的鳥頭,雙手演變成黑色長翼,雙腿和軀幹還是人類模樣。


    “是啊,這些都是上古時期的人類,纏繞因果,一個人信仰抵得上後世一萬人!”


    最後一人是身材高挑的消瘦男子,臉上印刻這神秘黑色紋落,瞳孔冷漠:“隻是他們執意不降,也隻能全部殺掉了,就從他們的首領下手吧!”


    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恐怖的殺意如天傾般橫壓下來。


    消瘦男子表情淡漠,對著風婉兮抬起手指,身邊有黑色氣流湧動,一束由黑暗力量凝聚起來的光線朝女人的頭顱激射過去。


    “死吧!”


    風婉兮高高仰起頭顱,滿臉都是倔強。


    這一刻,她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隻需要等待死亡降臨。


    過往的一幕幕如電影般在腦海裏閃過。


    幼年出生於風氏部族,在惡劣自然與野獸捕食下艱難求生,親人一個個慘死。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他偉岸的身姿就如同神明般高大,為風氏部族庇護了十多年的時間。


    在他的支持下,自己順利當上了部族首領,一步步成長,最終才有了今日的風婉兮。


    似乎在那個男人麵前,任何困難與危險鬥能迎刃而解。


    “燧,你在哪裏……”


    “婉兮,想你了!”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過,


    黑色光線已然激射而來。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隻見那飄蕩著的旗幟上麵,“燧”字陡然間流淌出了金色的光澤,光澤越來越亮,像是地平麵升起的第一縷光明,將黑暗驅散。


    黑暗射線被旗幟輕易擋住,然後泯滅成虛無。


    “這是什麽?”


    天穹上的眾人麵露驚容。


    下一刻,一縷如流星般絢爛的火光劃破黑暗。


    當火焰散去後,一尊高大偉岸的身影出現在天地之間。


    他拍了拍手,天地間的水屬性元氣迅速退散。


    暴雨停歇,狂風熄止。


    風氏部落族人都在抬頭,傻傻望著這猶如神跡的一幕,唯有風婉兮麵容哽咽,她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


    燧,你果然沒有拋棄我們!


    “你是誰?”


    黑暗神主的神諭者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燧!”


    亓燧瞳孔中洶湧著怒火。


    他再度拍手,天地間的火屬性元氣沸騰了。


    【元素親和專精】,施展!


    火焰憑空燃起,形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巨大火焰風暴,天穹中的陰雲被攪散,溫暖的陽光重新灑在每一個族人冰冷的身體上。


    “火海,開!”


    他雙掌橫推!


    火焰在朝四麵八方洶湧過去,凝聚成一片壯闊的火焰海洋,那些密密麻麻的凶禽來不及逃離,直接被焚燒至死。


    “住手!”


    米海爾波的神諭者睚眥欲裂。


    他顧不得危險,第一個衝了過去。


    【龍鳴】lv1!


    深邃的黑色龍鱗顯現出來,巨大龍尾甩動,冰冷龍瞳滿是瘋狂與威嚴。


    大量血霧順著毛孔噴散出來。


    “醜陋的東西,死!”


    伴隨著龍吟響徹九霄。


    撲過來的神諭者拚命抵抗,依舊被無比暴力的一拳直接轟殺成血霧。


    世界寂靜。


    另外四尊神諭者眼眸狂顫。


    米海爾波的神諭者雖然實力是幾人裏麵最弱的,但就這麽被一拳打死,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


    “現在,輪到你們了!”


    亓燧緩緩轉身,目光落在血肉神教的神諭者身上。


    他嘴角掀起一抹獰笑,一步踏出,空氣都被踩爆,隻是轉瞬間就撲到了麵前。


    “先對我動手?告訴你選錯人了!”


    “我的實力可不是剛才那個蠢貨可以比的!”


    魁梧壯漢甕聲開口。


    他高高隆起的肌肉上凸顯出一條條粗大的紅筋,能夠移山填海的恐怖力量在體內遊走,散發出來的威壓令周圍空氣變得無比黏稠。


    “喝!”


    亓燧爆殺過的龍爪,被他艱難擋住,身體在一瞬間崩裂出大麵積傷口。


    “嗬嗬,就這點力氣麽?”


    他喘著粗氣:“上一個敢跟我比拚力量的人,已經死了!”


    “哦,是麽?”


    亓燧露出邪笑。


    後背的肌肉劇烈攣動,竟然又有兩條粗壯的龍爪伸長出來,然後在壯漢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將他的腦袋給扭了下來。


    啪——


    無頭屍體摔落在地麵。


    四臂亓燧凶煞滔天,再斬一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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