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白榆帶著一大家子回到了原來的公寓。


    這裏的住戶明顯變少,他們一路幾乎沒有碰到什麽人。


    樓道裏靜悄悄的,一片死寂。


    亮著燈的窗戶也沒有幾個。


    老苟背著著陳森,和陳叔一起去了他家住,其他人各回各家。


    歐仲文提醒大家不要開燈,先過今天看看風頭再說。


    大家很難得的沒有反駁他。


    白榆帶著樸樸回到家裏,接著月光稍稍收拾了一下床鋪,摸黑衝了個澡,就睡下了。


    一連好幾天,三家人都沒有出門。


    有白榆的空間在,他們不愁吃喝。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做飯吃,老苟喝著豆漿都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這日子好啊,好啊!”


    “不用顛沛流離!”


    “不用跟不喜歡的人接觸!”


    “就這麽過一輩子也挺好。”


    “感謝我們小榆,讓大家在廢土過得這麽輕鬆。”


    歐仲文不解:


    “您都這麽大歲數了,為什麽還怕跟人接觸啊?”


    “我以為隻有年輕人分i人e人呢。”


    老苟瞪眼,一張臉明明沒有什麽皺紋,但就是感覺老。


    這一瞪眼,看起來更老了。


    “愛什麽?億什麽?”


    “不懂!”


    “但是,你說我一把年紀,我懂了。”


    “我很不高興。”


    陳森也逗老苟:


    “所以,您老高壽啊?”


    “咱認識這麽久了,我都不知道。”


    歐仲文壞笑:


    “當一個人的年齡變成不可說,必然意味著他年紀很大很大了。”


    “所以老苟,咱別掩耳盜鈴了。”


    “說說唄!”


    “就算你五十歲了也沒關係啊,咱們大家頂多從兄弟變忘年交。”


    老苟:去尼的忘年交,我今年也不過二十五歲而已。


    眾人哄堂大笑。


    老苟有些尷尬,但依然嘴硬:


    “這是實際年齡,虛歲二十六了。”


    歐仲文嘎嘎樂:


    “行行行,虛歲二十六,虛歲二十六。”


    “四舍五入,咱們大家都是同齡人。”


    “這裏隻有一個老年人,那就是陳叔。”


    陳叔舉手:


    “老年人在這裏。”


    “可惜我有兒子,不然我就說我虛歲二十七。”


    一句話再次逗笑大家。


    老苟的臉有點紅:


    “陳叔你,為老不尊。”


    看著頂著一張跟陳叔差不多年齡的臉的人叫“陳叔”,大家覺得莫名的滑稽,再次大笑了起來。


    隻是,這笑聲是充滿了善意的。


    過了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見過各色各樣的人的老苟完全看得出。


    他裝都裝不出生氣的樣子,咧著嘴笑了


    市政府。


    金宇拄著拐杖,衝進了新任市長辦公室。


    “姓熊的,你個人渣!”


    熊毅看到他張牙舞爪的樣子,絲毫不怵,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揮了揮手讓試圖把金宇請出去的秘書們退下。


    “又見麵了,小宇。”


    “我知道我們還會見麵的。”


    “你看,果然見了。”


    金宇看著西裝革履,頭發剪得短短的,胡子也被剃掉,仿佛年輕了十歲的熊毅:


    “怎麽?”


    “換身皮就覺得自己成法西斯了?”


    “可以為所欲為了?”


    熊毅坐在那裏,明明是在仰視金宇,卻自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師弟此言差矣,我可不光是換了身皮啊。”


    “還讓a市舊貌換新顏了。”


    金宇:舊貌換新顏就要拿我金家開刀?金麟、金魏萊……你殺了那麽多的金家人……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蒙上他們的臉,在行刑前幾十秒才讓他們露出真容,為的就是讓我來不及打你電話跟你求情。


    熊毅:師弟這是哪裏話,被我砍頭的又不止金家的人,還有奧古斯特家族,個曹氏家族的個別人呢。我要防也是防著你們三股勢力找我求情。


    金宇嘴角抽搐:


    “合著連這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好,好,很好!”


    “你這是不打算給我金家活路了,是吧?”


    “不用那麽麻煩,師兄,我自己送上門來了,要殺要剮隨你便。”


    金宇脖子一梗,像一條躺在砧板上待宰殺的魚。


    熊毅過來,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休息下吧!”


    “咱慢慢說。”


    “你要喝什麽?”


    金宇賭氣:


    “我什麽都不喝。”


    “怕你讓人下毒,毒死我。”


    熊毅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著他,像在看籠子裏的獵物一樣:


    “那不至於。”


    “我需要你活著,師弟。”


    金宇的心裏湧起一絲暖意,他就知道,師兄還是念著舊情的。


    熊毅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和其它家族一樣,你需要跟市政府簽訂合約,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讓渡給政府。”


    “正好你今天來了,那就簽署一下。”


    熊毅親自拿過來一份合同,放在了金宇麵前。


    金宇難以置信地看著熊毅:


    “和其它家族,一樣?”


    “百分之五十一?”


    熊毅點頭:


    “是!”


    “這是為了防止過去的悲劇重演。”


    “以後,再也沒有四大家族混戰,底層人受苦的事發生了。”


    “大家都歸市政府統一管理。”


    金宇冷笑:


    “什麽市政府?”


    “不就是獨裁政府嗎?”


    “這天下,從此就改姓“熊”了。”


    熊毅竟然認真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那我肯定要反駁。”


    “但是咱們之間,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是!”


    “這天下,從此就姓“熊”了,隻能姓“熊”了!”


    金宇愣愣地看著他:


    “這才是你的真麵目吧,師兄。”


    “剛愎自用、冷血無情。”


    “這些年,你裝得好辛苦啊。”


    熊毅:我發現你特別糾結於我是不是“有情”。


    我想說,師弟,我是有情的,過去的日子對你的愛護也不是裝出來的。


    那麽小,那麽可愛,離開了父母害怕得縮在床腳不敢睡的小屁孩,是值得愛護的。


    你總想回到過去,我又何曾不想?人生若隻如初見,該有多好。


    時間是怎麽讓一個跟在我身後,用衣袖擦鼻涕,把師父給的一顆糖吃掉一半,另一半攥在手裏拿到後山給我吃,發現糖化了後“哇哇”大哭的小屁孩變成一個左摟右抱夜夜笙歌,以虐殺為樂的紈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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