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子悅是個十分懂進退的人,這個事吧,她點到為止,太過就不好了。


    她隻需要二嫂回來說這個事的時候,家裏有人攻擊二嫂就行了,這樣就不會給她搞事情了。


    等二人快到供銷社那條巷子的時候,祈子悅看人不多,索性換了個話題試探道:“嫂子,這幾年我雖然瘋了,但我對外界是有感應的,我知道我瘋了的這幾年,都是嫂子和哥照顧我最多。”


    祈大嫂不好意思說她沒怎麽進去看過瘋了的小姑子,但是好話誰不愛聽呢?


    祈大嫂笑著說:“說那些幹什麽,好了比什麽都好。”


    祈子悅點頭對哥嫂一番感謝後,最後又麵露難色說:“隻是嫂子,有個事兒事我感覺還是不妥。”


    因為前麵巷子忽然變窄了,祈大嫂要讓小姑子先過去,聽到小姑子說有事情不妥,她心道你都瘋了好幾年,還能有比這個不妥的?


    不過難得小姑子恢複了,祈大嫂還真有點好奇,問道:“是什麽?”


    祈大嫂讓小姑子先走。


    祈子悅心底有事情,真的走前麵還不好說了,她索性退後半步讓嫂子先走,兩人大概就是一個肩膀的距離,她這才解釋道:“其實這個事吧,嫂子,我是想著可能會牽連到大哥,所以才不得不跟您提一下。”


    祈大嫂一下就停住了腳步。


    她停下問,有些不解問,“什麽事能牽連到你大哥?”


    說別的她還真不一定在意,牽連到自己丈夫,這就沒人不在意的。


    這個時期太特殊了,一個風吹草動說不定都會牽連到家裏,祈大嫂不敢大意。


    祈子悅:“嫂子,我是這麽考慮的,你看前幾年我瘋了,是關在家裏的,那別人問起來還說是我瘋了。可我們家裏還有個安安,他是從出生開始就是見不得光被關起來的,這沒人查還好,若是有人查的話,這肯定會翻到以前我的事情,您也知道,亂搞男女關係,這被上麵知道,可大可小,您說會不會影響我們家裏還在上班的人,到時候集體被牽連下去了。”


    “今天我跟哥哥說這個事的時候,他說他不怕下放,可是嫂子,哥哥不怕下放,甚至我想您也願意陪著哥哥下放到牛棚,可是牛棚辛苦,大人是沒事,那睿睿和昊昊呢,小孩多年在下麵,對他們的身體和教育影響是多大的,這要是一影響的話,跟昊昊他們同等家境的,到時候差距拉開簡直是天差地別。


    祈大嫂都顧不上生氣,她心想‘這不是你惹出來的嗎?’


    情緒被她急劇壓下,祈大嫂心急之下,脫口而出,“那就先將安安送到鄉下去吧,這樣就是有人查到也安全一些。”


    祈子悅:?


    我可謝謝您嘞。


    祈子悅心道:“你們倒是想過一刀切的最好辦法,先不說孩子本來就不被認可,現在還連個戶口都沒有就被送去鄉下,那去到鄉下,這未來得是什麽日子啊,都不用想,用地獄來形容不為過吧。”


    隻是小豆丁生來親爹不詳,親媽嘛,現在沒什麽背景。


    小孩子能不能被人尊重,其實很大程度是看父母有什麽背景,祈子悅深知是自己沒有什麽背景,所以大嫂或者是未來祈家第一想到這個避開危機的方法,她都沒什麽情緒。


    祈子悅心底越是不痛快時,麵上卻是笑容越燦爛。


    她嫂子著急過後,難得還多解釋一句,“悅悅,不是嫂子狠心想送安安下去,可是,安安一個人的存在,如果真的牽連到整個祈家的話,這就得不償失,我們全家總要保存下來一些人,這樣大家才有希望,要是全家都倒黴了,你說,到時候我們家還能起來嗎?”


    這話沒毛病。


    祈子悅沒急著反駁,而是等過了窄的巷子轉彎的時候,又重新拉上嫂子的手,她認真分析道:“嫂子,其實這個時期特殊,有的下放的人,你看都是因為安安這種特殊案例下放的嗎?他們也有很多是專家老師被下放的,你覺得我們家能逃開嗎?”


    祈大嫂臉色明顯多了一絲急意。


    祈子悅繼續說:“還有點大嫂,我們如果沒做錯什麽事情,我相信就算下放了未來國家也會讓我們回來的,會給我們平反的。”


    “相反,如果我們提前將安安送到鄉下去,那到時爸爸和哥哥的對手們提前查到了安安的存在,那到時候上報上去,我們家的罪過反而更大了,所謂做多錯多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現在這個時機,還不知多少人會盯著我們呢。”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嫂子你覺得將安安送下去,還是最佳選擇嗎?”祈子悅特意放慢腳步,拉嫂子在巷子陰涼地方說話。


    祈子悅說一句,祈大嫂思考一句,她仔細思考半天,最後竟然發覺小姑子說的竟然句句在理。


    祈大嫂也停下腳步,她看了看小姑子,忽然問了一句,“那悅悅,你既然說了問題,那你有解決辦法嗎?”


    祈子悅看情況差不多了,這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此時兩人剛好走到一顆大樹的大石頭下,祈子悅邀請嫂子去樹下說話。


    二人到樹下時,祈子悅讓大嫂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祈大嫂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最後想也不想就道:“你哥先不說,爸爸那關就肯定過不了。”


    祈子悅看著嫂子,隻是問:“那嫂子你說,到時候安安名正言順了,就算有人來查的時候,還能不能無緣無故牽連到哥哥和睿睿他們?”


    “嫂子覺得如果有用的話,能不能麻煩嫂子跟哥哥說一下,哥哥那,可能嫂子說話比我有用”


    祈子悅說到這裏就感覺不能再繼續了,她笑笑後又說了一些哥哥非常喜歡嫂子雲雲的話,等她見嫂子整個人都放輕鬆了就打住了話題。


    二人又繼續起身去供銷社。


    路上祈大嫂都在糾結,她也不能保證自己回去說有效果,不過她還是多問了一句,“可是安安就算要上戶口,那上在哪家上麵?不是我們家就是你二哥家?”


    她家裏兩個孩子,小叔子家也是兩個孩子,這上哪裏都不太好。


    祈子悅趁機趕緊給嫂子灌迷魂湯,“嫂子是真通透,不過嫂子我覺得大哥家和二哥家都不太適合上,我的意思是上我在的名下。”


    祈大嫂想也不想就給她打回來了,“你如果名下有個孩子,你怎麽嫁人,你爸和你哥都肯定不會同意的。”


    祈子悅表示理解。


    她等嫂子說完後才說:“嫂子,我想爭取一下,讓安安的戶口上在我的名下。你先聽我說說我的想法。”


    祈子悅:“一是我沒打算再結婚了,所以我想好好將安安撫養長大。”


    她沒有等大嫂說話,就將後邊的話說了出來,“嫂子,我的想法是,要保全家裏,最好的法子是安安上好戶口後,我帶他下鄉當知青年。家裏的話,也提前做準備是最安全的,我們自己操作選位置比被安排要好的多。”


    她這話,說真的是真的挺好的,祈大嫂不知不覺就順著小姑子的思路思考了。


    可是她最後提出一個關鍵信息,“安安上戶口這個事還有操作的餘地,上在你名下,你這樣會毀掉你的,絕對不可能的。”


    祈大嫂這次是堅決不同意了,隻說‘這樣會毀掉她,她哥是不會同意的。’


    祈子悅見好就收,不再提說給小豆丁上戶口的事,反而等快到供銷社的時候,直接問嫂子,“嫂子,睿睿和昊昊都是穿多大的尺碼啊?”


    祈大嫂看供銷社那邊排起長長的隊伍,她急著去排隊買布,外加還想買塊肉。


    聽到小姑子問,她沒多想,隻是問,“怎麽了?”


    祈子悅解釋說:“我沒給安安買過禮物,想知道嫂子平時怎麽買衣服的,也好給安安買。”


    祈大嫂沒多想,就將平時自己怎麽買衣服的,多少歲都是怎麽買尺碼的話說了。


    祈子悅收到後就推嫂子去排隊買東西,她自己則說要去商場給安安買衣服。


    祈大嫂不放心她。


    祈子悅還跳了兩圈表示自己真的好了後,又跟嫂子說好等下在哪裏相聚後,轉個眼睛她就跑不見了。


    *


    祈家四合院


    且說這邊,祈家二房這邊從娘家回來了。


    祈二嫂在院子裏跟婆婆一起洗菜做飯,二人說到要給小姑子重新找個婆家的問題。


    祈母是真的心疼女兒,她倒是覺得要聽一下小女兒的意見,可抵不住二兒媳一張嘴會說,她也被說心動了。


    祈二嫂的意思很明確了,總結起來不外乎就是小姑子吃了太多苦了,以前的情傷讓她都瘋了,這好不容易好了,肯定要好好給小姑子找一個好男人嫁了,至少讓小姑子後半生無憂無慮,能生活有保障才是。


    祈母想了想,有些為難:“可是,你小妹終究是有過去,現在還有個孩子,她要嫁人的話,怎麽說也是有影響的。”


    祈母憂心忡忡。


    祈二嫂趕緊將手裏的瓜洗幹淨,然後勸說道:“媽,這個事情好半,安安其實一直是被關著的的,外邊也沒幾個人知道小姑子生過孩子,我們到時候將安安送走就好了,這樣也不影響小妹再嫁人。”


    “你說小妹都瘋了,總不能還因為個孩子影響她後半生幸福吧。”


    祈母在旁邊洗紅薯土豆,聽到這話,她覺得小女兒未必會願意將孩子送走。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咚一聲響起,院子柴房處的煤球車被壓下去,接著一陣孩子的聲音響起,“小乞丐,你跑什麽?”


    祈母和祈二嫂抬頭看去,這才發覺黑炭一樣的祈寧安撞開要抓他的幾個小孩子就跑了。


    祈母追了一圈沒追上,回來問孫子孫女,“你們欺負安安了?”


    “他就是個小乞丐,小黑球,我們說錯了嗎?”


    祈家二房的孩子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今年一個8歲,一個6歲,都比祈寧安大。


    因為祈寧安常年又髒又臭的,偶爾在外邊被人發現了,也連累他們被人嘲笑,所以祈家二房兩個小孩應是最不喜歡祈寧安的。


    祈母手裏拿著菜盆就要抽兩個小屁孩,結果祈二嫂一拉吧,兩個小屁孩一轉眼就跑了個沒影。


    這個時候要做飯了,祈母還得做飯,以前這樣的事都是常態,她也沒將這個事情當回事,心底想的倒是晚上多做點好吃的,讓小女兒給外孫帶去就算彌補了這個事。


    ……


    中午的時候,祈子悅買了兩件衣服後,已經過了吃飯的點了,就請嫂子去國營飯店吃飯。


    祈大嫂倒是沒讓小姑子請,自己花了兩塊錢請小姑子吃的飯。


    冬天了,差不多要準備過年了,兩人又去備了一些年貨才回去的,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祈子悅發覺家裏二嫂回來了,不過二嫂還沒說話,她就被大嫂叫走了。


    祈子悅隻給小豆丁意思下買了外邊穿的那種小軍大衣,結果在家裏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她將衣服放在房間就去找人了。


    後來她還是在家裏被燒成廢墟那地方找到的小豆丁。


    這裏以前是他們住的房間,現在已經漆黑一片,雖說經過幾天的雨水洗禮,這裏被燒的痕跡沒當初那麽觸目驚心,不過還是一片狼藉。


    祈子悅這次出去買了這個年代的一種米糕,應是特別奢侈的東西,聞起來也有一種米香味,她是純粹好奇買來嚐嚐的。


    按理說,小孩子都貪吃,她拿出來的都是小孩子愛吃的零食,結果她拿出來,耐心叫小豆丁吃時,小豆丁看了她一眼又將腦袋低下去了。


    祈子悅耐心問,“安安,這是媽媽今天出門給你買的米糕,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結果,她剛將米糕拿出來,小豆丁避開她就跑了。


    祈子悅:?


    這小家夥還這麽油鹽不進,祈子悅知道小家夥受的委屈多,她是萬事不進心的那種性格,她自從那天看到小豆丁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後,她就決定采取迂回策略讓小豆丁接受她了。


    所以她並沒生氣,而是朝著小豆丁的背影叫了一聲:“等下要吃晚飯了,別跑太遠,不想在外邊帶,就回房間。”


    祈家人還沒接受他,這是最好的地方了。


    祈寧安本來跑出去的腳步一頓,最後倒是往房間的方向跑了。


    祈子悅:?


    這小豆丁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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