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安安?”


    顧星睿走一段後又倒回來,還是沒瞧見人,然後才徹底走了。


    周二柱真的發覺顧星睿又倒回來了,他對安安的佩服簡直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


    媽呀,這小孩難不成成精了不成?


    他是真的佩服得不得了,這後邊看祈寧安的眼神就更帶崇拜了。


    本來顧星睿一走他就要下去,然後被安安按住了,他還覺得顧星睿趕時間不會回來,沒想到還真回來了?


    一切都在安安的算計中?


    這都是什麽妖孽啊?


    “走吧。”祈寧安站起來,讓周二柱走。


    周二柱一邊跟上,一邊偷偷看安安。


    他是真不知道安安為啥這麽逆天,你說都是同樣吃飯,為啥他們這麽多人加起來都玩不過一個安安呢?


    通過幾年的時間,祈寧安做事特別有勇氣,遇事還有膽魄,對一些危險別人都怕,唯獨祈寧安一個人第一個去做。


    老師一直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勇氣,男兒無膽不能成才,瞻前顧後更是成不了才。


    以前他還說這老師說的啥玩意兒。


    可現在看看安安以最小的年齡,幾乎將幾個大隊的孩子都組織起來,讓大家心甘情願叫老大。


    這能是普通人嗎?


    周二柱當跟班當的心滿意足,甚至還腳下生風,主要是跟著安安,他現在出去都可神氣了,人家想見一下安安老大,還得先通過他。


    還叫他一聲二柱哥。


    嘖。


    以前誰認識他周二柱是誰?


    二人剛一下去,很快隔壁大隊的栓子和狗剩就來了。


    “安老大,我們打不過他,讓他跑了。”


    祈寧安垂眸瞧了幾個鼻青眼腫的人,他淡淡點頭,並沒責怪他們的意思。


    他將手裏的土豆餅分出去,然後道:‘可以了。”


    “安老大,你看,能不能幫我們組裝修理一下手表?”拴子他們眼紅手表好久了,今天被顧星睿揍一頓,也是為了這個。


    祈寧安看了幾人一眼,隻是用著小童音道:“零件準備好吧,準備好給你們組裝。還有今天的事別說出去。”


    “安老大放心,肯定不會。”


    祈寧安聽到幾人的話,就將剩下的土豆餅一起拿著回家了,他是真的養成了摳門的性格,不到關鍵時刻,絕不多浪費一點資源。


    “安安,你真厲害啊,你是怎麽能打中顧星睿的?他可厲害了。”


    祈寧安聽到這話,一下停下了腳步。


    他才五歲就敢跟對方打架,這算什麽。


    何況這人還是他師兄,對方弱點,再沒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媽媽特意給師兄準備山藥糕,還早早就問他師兄哪天來?


    祈寧安知道那是他‘親生父親’的孩子,那個男人傷害了媽媽,現在媽媽還送東西,想來是沒忘記這個人。


    所有會傷害她的人,他都要破壞掉。


    媽媽是他的媽媽,媽媽的愛也是屬於他的東西,他就不允許別人來搶。


    至於顧星睿,那個狠心男人的孩子,不單不該來搶他媽媽的注意力,就是對方擁有的一切東西他都要搶過來,然後破壞掉。


    祈寧安垂眸,心道:“既然對方在意,那破壞掉了,那才會痛吧,那也才能打到那個男人的三寸吧。”


    為什麽讓他們痛呢,他就是要打痛傷害他們的人,這樣對方才不敢來欺負媽媽,來欺負他。


    祈寧安從長大一點開始,他就不會讓任何人去欺負他媽媽了。


    今天給顧星睿的,算是給他一點教訓,也算報他當年的仇吧。


    回去的時候,周二柱敏感察覺安安好像不太高興,他問原因。起初安安都不回,後邊等快到大隊的時候,他才聽安安問,“怎麽能讓媽媽高興呢?”


    “這個我清楚啊,家長都喜歡孩子聰明,隻要是誰家孩子能得第一名的話,都會很高興。”


    “很高興?”


    “對啊,哪個父母不喜歡孩子得第一,隻是你每天都走這麽早,能考第一嗎?”周二柱隻是隨口一句話,祈寧安卻是聽進去了。


    *


    又過了幾天,祈子悅的漫畫成果終於完成。


    於是周三這天晚上,祈子悅將一本漫畫本交給安安,然後摸摸他頭,“這個給你師父。”


    祈寧安都習慣了,他視線看著媽媽,意思是問她要多少錢。


    祈子悅嘴角一抽。


    “漫畫不用錢,就是給你師父看的。”說完,她又進屋拿了5個香囊給安安,“這是上次1000塊錢的5個香囊。”


    幾個香囊,有助眠的,有提高身體免疫力的,有緩解各種頭疼和凝神的。


    反正1000塊錢,這相當於普通家庭整整5年的收入。


    工人30多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一年也才300多,1000塊錢相當於普通工人3年不吃不喝的收益了,按照這個年代的購買力來說,是差不多能入一個小房子的價格了。


    這也相當於一筆巨款了,她香囊的藥效是實打實從空間拿的,也算是絕對物超所值了。


    收了錢,祈子悅整個人心情不錯。


    唯一比較不那麽理想的,是她的照片和話本送了,這男人還沒動靜,她隻能繼續按照後邊的走了。


    這次就是送的漫畫。


    下次她就送法律條文過去了,她就是要提醒男人,以後就算安安做了什麽,請用法律來裁判,不是讓他親手殺死自己兒子的。


    祈寧安雖然詫異媽媽今天為啥不要錢了,但是他還是乖巧按照媽媽說的做。


    第二天安安放學回來的時候,發現媽媽給他準備了一盒花生,也是2個桃子,外加烤薯條。


    他都是帶著去山上吃的。


    *


    鳳山竹屋


    祈寧到竹屋的時候,師父已經到了,他此時正在畫梅花。


    祈寧安走過去,就聽師父讓他評價,“如何?”


    要說琴棋書畫,祈寧安沒聽過比他師父彈琴更好聽,也沒見過比師父寫的更好看,畫的更好看的了。


    梅花是紅梅,傲然在冰雪上,白茫茫一片的雪地裏,唯有臘梅傲然枝頭,說不出的傲然孤絕。


    祈寧安知道這麽說,他師父肯定不滿意。


    於是他又從下筆,風骨,韻味和流派等方麵都發表了一下看法。


    他說完,師父就看了他好幾眼,最後也沒說什麽,然後就招呼他過去坐下。


    祈寧安是一個常年被關著長大的,他的世界裏,很少有世界輪換,不是炫目的白,就是極致的紅,炫目的白,是一到冬天江城就常年都是雪花。有雪花,就意味著無盡的孤獨。


    極致的紅,就是媽媽刀片劃傷身上的血。


    他不喜歡這種冷冷清清的東西,師父看他那一眼,大概也是想到了什麽,後來師父畫了一幅四季,以及一幅草原駿馬圖。


    說實話,師父這麽多畫卷中,他最喜歡的還是草原駿馬圖,他被關夠了,最厭惡的自然是約束,最喜歡的,自是隻有這種快速奔跑的自由。


    師父見他喜歡草原駿馬圖,直接將駿馬圖送給了他,他說:“等我們未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你就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幼小時,因為必須依附某些人生存,這些人有可能是親人,有可能是父母,可是,人出生,不代表一個人就必須對另外一個人負責,更多的不過是一種契約。”


    祈寧安表示聽不懂。


    但是他師父告訴他,“父母若是真愛你,他們的愛一定是無條件的,但是其實大多數人的愛是自私的,父母生下孩子,是承載著父母未完成的夢想而出生的。”


    “師父的意思是,雖然你的童年淒慘,因為父母的失職,承受了不必要的無妄之災,你是無辜的。當然,也有很多跟你相同的孩子,也是一樣長大的,所以,人生更多的是要學會跟自己釋然,是原諒自己的遭遇。父母對你不好,等你長大了,更是不要跟他們多相處,你應該走出去,多享受你熱愛的生活。”


    江祈淮將他抱在懷裏,雙手握著他的手,細細將畫卷展開,等著墨幹。


    他說:“父母失職,就等於你們出生時的契約失效,等他們老了,你也自動等契約失效,不用管他們、就是說,你從現在開始,可以隻為自己活。”


    祈寧安太小,雖聽不懂,可他聰明絕頂,師父是說讓他一個人走。


    祈寧安垂下眼眸,整個眸子中都是冷意,“我永遠不會離開我媽媽。”


    江祈淮失笑,他摸摸安安小腦袋,然後道了一聲:“好。”


    “沒人能分開你和你媽媽。”


    祈寧安覺得不見得,想分開他和媽媽的多了去,至少他外祖家就說要將他丟掉,讓媽媽嫁人。


    他為這一句話,懷恨在心,他討厭一切不安定因素,更對想分開他和媽媽的一切人和事,都有著深深的破壞欲。


    可是他知道,這些陰暗點都不可以表現出來。


    他控製住自己,然後將桃子遞給師父,比了5個軟乎乎的白嫩手指。


    江祈淮會意一笑,父子兩人養成的默契可見一斑。他數了50塊錢給安安,然後接過了桃子。


    接著安安又遞給他5個香囊和一個漫畫本。


    說真的,江祈淮還挺稀罕小悅給他的東西的,聰明人,都是聞弦知雅意,聰明如江祈淮,幾乎是在小悅 第一次送話本,送照片的時候,他就揣測到了她的意圖。


    這是一個相當聰慧的姑娘,亦如初見時一樣,她總有數不盡的驚喜和浪漫等著他。


    那是他人生中難得不用想,不用猜就能感受到快樂的時光。


    江祈淮一生就肩負起一個家族的責任,親媽早逝,父親娶妻時還沒解放,所以父親有多個夫人,既是大家族,就少不了爭鬥。


    就算照顧他長大的人,盡管他們對他好,卻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唯獨嫡親兄長和小悅,或者還要加一個姐姐,愛他是沒有任何條件的。


    嫡親兄長後來死於一場意外,姐姐後來嫁人,小悅也因為兩家是仇人的原因,再次從他生命中消失。


    至此,他的生命中是真的恢複成了灰暗的顏色了。


    “是什麽?”


    江祈淮問。


    祈寧安卻是抱著桃子到一旁啃了,他是知道這個桃子味道好吃的,另外更重要的是師父教的東西不少,這個桃子讓他吃了後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所以他都要乖巧吃媽媽準備的一切東西。


    祈寧安聽到師父問,他用奶呼呼的小童音說,“媽媽說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她不讓我看。”


    祈寧安是很乖的,除了外祖家的事外,他很少反駁媽媽的話。


    ……


    江祈淮‘唔’了一聲後,就坐在躺椅上翻開了話本,他根根袖長冷白的手指翻看漫畫的時候,都宛若一幅美麗的畫卷,端的是貴氣逼人。


    隻是他一打開漫畫,他那雙平靜眸子下的情緒瞬間被勾動漣漪,一下翻湧著想要衝破出來。


    漫畫是安安從出生到現在的經曆,整個漫畫中隻剩下安安,至於女人的部分,全都是用了留白。


    她沒畫自己。


    但是江祈淮知道,在兒子被困在一方孤寂看著窗戶時,還有另外一方,女人被捆起來,她正在用刀子劃傷身體。


    因為入目的漫畫,有漫天的血光蔓延出來。


    看著看著,江祈淮隻覺得胸口似被劃開,心髒在泣血,隻覺喉嚨一癢間,嘴角有什麽溢出來,他伸出手指一摸,入目的就是刺目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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